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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动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只有自己清晰而急促的呼吸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我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迹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脚下。
我应该很害怕,应该想要逃跑。
但我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感受着溅到身上血液的黏腻。
周围的血腥气息逐渐将我包围,我看向桌子上那颗仍然保持着完美微笑的头颅,仍然有一种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感觉。
……
周久,死了?
那个周久,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我甚至产生了那么一点荒诞的感觉。
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之前,我一直都觉得,周久很有可能是我在这轮回校园里活下去的最大阻碍。
——他表现得实在是太像是一个电影里的大boss了,不是吗?
哪怕我再怎么讨厌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去死。
但此刻他就这么简单,荒谬地突然死在了我的面前。
更荒谬的是,我发现我也仿佛在这仅仅半天里变得冷漠麻木了。
因为在意识到周久已经彻底死亡的那一瞬间,比起哀悼一条生命的逝去,我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下终于可以逃脱周久的束缚,自由地验证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了。
我总算是意识到了一点,这个疯狂的地方就像一个病原体,被困在这里,人是不可能不发生变化的。
我才待了半天,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心态上的异化——外面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一定要活下来,逃出这个地方。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也要满足之前那些“我”的心愿。
带着大家,一起逃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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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等到自己的心率稍微平息之后,总算从刚才那种踩不着地的感觉里走出来了。
我一偏头,对上了光光的桌子。
啊,总算发生了点好事。
就在我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周久的尸体就已经从这间办公室消失了——就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进入轮回的人,尸体都无法长久保留。
好!那么接下来也请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吧!
什么血啊头啊躯体啊,通通都不存在!都给我从大脑里消失!
这样,我才能继续冷静地思考。
——毕竟,我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需要活下来。
大脑迅速转动,我努力地冷静下来,思考起了现在的情况。
显然,在我面前悄无声息地以这种诡异手法杀掉周久的肯定不是人,而是什么超自然的存在——我相信,世界上应该暂时不存在这种程度的魔术。
其次,那个超自然的存在似乎对我暂时没有杀意。祂可以那么轻松地杀掉周久,却留了我一条小命。
最后,祂对我有没有恶意,这就不好说了——周久的死,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有利有弊的复杂的事情;而祂留下的纸条,似乎也是半分戏谑,半分炫耀。
我并不能判断那个超自然力量到底是出于哪个目的才杀掉周久的:是为了让我重新得到行动的主动权,把大家带离轮回的怪圈?还是想让我失去最后的庇护,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在这里?
又或者是,真的很单纯的,就像纸条上写的那样,只是想让我看看“超自然的死亡方式”?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逐出我的脑袋。
可能性很多,现在的我实在无法判断出来。
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
我平稳住自己的呼吸。
想杀我的话,祂早就可以动手了,但我却可以一动不动地在血泊之中呆立这么久。
我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那么,就先不要去思考更远的事情,先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了。
毕竟,无论选择活下去还是带着所有人一起逃脱,我的时间,都不多了。
*
在我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得先……
我默不作声地跑到沙发旁边去,拾起了上面的小布,又跑回办公桌,悄悄地盖在了刚才周久头颅落地的地方。
倒不是为了他的尊严或者纪念什么的。只是这家伙死的时机不巧,眼睛正好死死地盯着我,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