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自己惶惶看不清前路,更不甘要拿身体去换曾经所唾手可得的一切。
夏理在索伦托热忱的夏季深深望向自己的内心,没能探得半点希冀,只有腐朽的残骸,不断坍缩的空洞,以及寂静且恒久的无望。
“我想吃冰淇淋,徐知竞。”他忽地想起那些陌生青年手中融化的冰淇淋。
夏理亟待一些甜食来为他贫弱的心脏镇痛。
——
小镇广场上有乐手正即兴演出。
夏理坐在喷泉旁,听水声将琴音遮得时轻时响。
阳光太刺眼,水珠飞入池中,砸碎池水,‘叮咚叮咚’清脆地溅起水花。
四散漾开的波纹推着光影轻轻摇晃,投落到夏理脸侧,悠闲而缓慢地闪烁。
他望着徐知竞走向一家冰淇淋店。
对方的背影舒展且挺拔,即便在人群中也显得优雅。惹眼地跳脱出来,掩去一贯的恶劣,好像诗歌里在重重教条的规训下克己复礼长大的青年。
夏理为这样的想法出神半晌,许久方才收回思绪,腹诽自己无端的臆想。
徐知竞的温柔妥帖皆有前提,这一瞬所见到的无非是用以伪饰的表象。
“柠檬香草。”徐知竞带了两杯冰淇淋回来,“还有巧克力的。”
奶油已经开始融化了,甜津津顺着杯壁爬向徐知竞的手背。
夏理决定不下,视线跟着那道黏腻的糖浆流到对方的皮肤上,也不知是怎么想,莫名其妙地牵过徐知竞的手送到了唇边。
他探出舌尖,点在化开的糖浆上。
柔软湿热的唇舌轻抵泛青的经络,或许是幻觉,夏理感知到徐知竞的脉搏重重跳过了一声。
“柠檬香草好吃。”夏理抬起头,盯着徐知竞的眼睛回答。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在对方脸上难得闪过须臾错愕,让夏理不由生出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满足。
夏理看腻了掌控一切的徐知竞,他想看对方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无所谓诧异又或茫然。
“有点化了。”
徐知竞把柠檬香草味的冰淇淋递给夏理。
后者含了一小口到嘴里,很快被绵密的糖水涂满口腔,随吞咽的动作在舌根留下散不去的甜蜜。
“好开心。”
夏理笑了,双眼垂敛着弯出两道柔和的弧度,细看还能瞧见睫毛的掩映下,水波投落在其间炫目的光点。
“开心什么?”徐知竞问,“冰淇淋?”
夏理摇摇头,“因为你满足了我的要求,所以很开心。”
这样的喜悦似乎过于渺小了,一时间倒让徐知竞感到无措。
他想说些什么又说不上来,只好踌躇着颇为笨拙地揉了揉夏理的脑袋。
“徐知竞。”夏理从徐知竞的掌心仰起脸,好乖驯地继续藏在由对方遮出的阴影下。
被冻得冰凉的唇瓣纯真地抿紧又松开,满是热忱地补充:“好喜欢你。”
“现在的话,是喜欢到可以为了你去死。”
——真的可以为了徐知竞去死吗?
扪心自问,夏理只是在拿近似的话术哄骗面前的青年。
他实际上想说自己会因为徐知竞去死。
但追根究底,无非是夏理在自我剖析之后无法接受对自身的失望。
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夏家的没落与徐知竞无关,夏理得不到母亲的偏爱更不是徐知竞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