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药肯定没有,我先过去看一下,你若睡不好便躺着闭目养神,或者让这一团毛哄你睡觉——”
他不出意外地收获了那胖白猫不满的低吼,樾为之眉心跳了跳,迅速走到门边,却忍不住脚步又顿了一下。
“小纾,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比我清楚这一点。”
床上的人轻轻眨了眨眼,笑着望着他没有回答,半晌却王顾左右而言他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赶走就好,别伤他。”
樾为之身子一晃,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简直要气笑了:“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是谁?我伤他?”
燕纾不置可否地弯了弯眼,樾为之再不理他,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直接走了过去。
雕花木门“吧嗒”一声轻响,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月光在窗棂上凝成霜纹,暖阁内被铜炉烘得酥软,床上的人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半晌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这般生气做什么。”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腕一翻,一个瓷白药瓶忽然在掌心间浮现。
“若是你一会儿知道了这个……岂不是要更生气。”
他抬起手,熟练的倒出两枚安神丸来,眼眸闪了闪,干脆将白瓶里剩余的五枚丸药尽数倒出,手指一碾,将那白瓷瓶一瞬捏的粉碎。
窝在他手边的白猫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安地回过头,蹭着脑袋拱到他掌心下,湿漉漉的鼻尖小心地碰着,抬起爪子扒拉着燕纾的手臂,似乎想将那药拨弄走。
但面前的人这回却并没有向着他,只是用微凉的手捏了捏他后脖颈,见他仍旧挣扎,低低笑了一声,忽然俯下身将他整个抱起,手臂同时一抬,囫囵将一把药直接送入了口中。
“咪——”
那白猫瞬间急了,蹲坐在他臂弯间抬起两只前爪便去够他的唇角,下一秒,一双爪子却被轻轻按住,肉垫被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没事的。”
燕纾垂下眼,低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让谁下定着什么决心。
“说好了不去见他,便不去。”
他闭了闭眼,一点点放松身子靠在床头,沉沉吐出一口气。
“而且……我也真的不想再做那些梦了……”
加大剂量的药物终于逐渐起了效果,燕纾眼睫重如铅坠,视野里轻缓的床帐化作洇湿的水雾,连耳边白猫的叫声都像隔着三重纱。
他试图蜷起发麻的指尖,却迟缓地发现整条手臂仿佛都已化作浸透水的棉絮,正从猫儿蓬松的背毛间无声滑落。
眼前一道白光袭来,燕纾低哼一声,沉沉吐出一口气,手臂蓦然往下一坠。
被他揽在怀里的白猫一瞬失重,“喵呜”一声,后腿一蹬猝然跳下来,不安地在床头原地打着转。
“乖……我没事……”
燕纾整个人仿佛蒙在水底。
他依稀触到白猫一下下蹭过来的冰凉鼻尖,可那点冷意转瞬便被潮涌的黑暗吞没。
燕纾听着旁边白猫模模糊糊的叫喊,努力凝起最后一抹神志。
“我就……睡一会儿……没事……”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
喉间溢出的安抚声碎在唇畔,好不容易抬起的腕骨颓然一沉。
燕纾一瞬便直直坠入了昏沉的黑暗间。
·
但不知是心里有事还是怎样,即便吃了大剂量的安神药,燕纾这一觉依旧睡的不太安稳。
一年来萦绕不断的梦魇不但再次一点点从黑暗里浮现,甚至这次还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拖拽入深渊。
燕纾挣扎着想要脱离,但周身的疲倦感沉沉压下,胸膛几乎都疲软的无力抬起。
“咳咳咳——”
燕纾骤然睁开眼,仿佛溺水的人般,猛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撑坐起身,顾不得许多,一瞬扑到床边,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起来。
但昏睡一晚的胃脘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燕纾吐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眼前的眩晕感反而越发剧烈。
——难怪樾为之不让他多吃那个药。
燕纾垂下眼,在一片晕眩间有气无力地苦笑了一声。
——实在是……太难受了。
“呃……”
颤抖的尾音化作一缕游丝,腕骨磕在床栏的刹那,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颈动脉突突的震颤。
燕纾咬了咬牙。
他按着胃脘的手忽然用力往下一按,剧烈的疼痛一瞬席卷全身,痛的他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几秒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