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闻声转过头,便看姜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你真的不是在帮他?”
“宗里比他有天资的小孩多了去了,他还是个‘活人阴魂’的体质,你真当师兄那里是什么阿猫阿狗收留所啊?”
“师兄不都收下了你。”谢镜泊平静开口,姜衍眉心瞬间一跳。
他唇边的笑意瞬间又扩大了几分:“小师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谢镜泊没再说什么,只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开口:“连明夷都能感知到燕纾喜欢他,姜师兄感觉不到?”
姜衍轻哼一声:“我只感觉到他复仇心切,刻意讨好,我从前在姜家这种类似的见多了。”
他神情有些不以为意:“至于你说的——大概不过就是怜悯罢了。这小孩刚父母双亡,师兄这般心软,便真是只小猫崽也会心生同情的。”
谢镜泊也不与他争,目光静静地落在不远处白衣乌发的人身上,忽然低低开口。
“大师兄不信任我们。”
——或者说,与过往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信任。
姜衍蹙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紧接着,他看着谢镜泊的神情,倏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镜泊却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继续开口:“危阑……与那些过往没有任何关联。”
“有他陪着,师兄若能放松些……也是好的。”
·
另一边,危阑小心翼翼走到亭子里。
轮椅上的人单手撑着头沉沉睡着,捂着暖炉的手一点点松懈下来,低低地垂在身侧,露出清隽的腕骨。
危阑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袍披在燕纾身上,又摸了摸他手中的暖炉,确认温度还算暖和,才小心松了口气,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去。
下一秒,一个清润的声音轻轻从面前传来:“明夷的棍法大开大合,洒脱不羁,倒是也适合你。”
危阑动作一僵。
他有些惶恐地回过头,正看到靠在轮椅上的人慢慢睁开眼,捂唇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您,您醒了?”危阑有些呐呐开口,声音有些不安。
“我……是我吵醒您了吗?抱歉,我不是故意……”
燕纾却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睡觉浅,一有人靠近我就容易惊醒,与你无关。”
危阑怔了怔,还未说什么,燕纾已撑着身子微微倾身,继续方才的话题。
“怎么样?你若想跟明夷学,改日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但下一秒,危阑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多谢燕公子好意,明公子确实实力非凡……但我只想拜您为师。”
燕纾怔了怔,神情间划过一丝无奈:“我也已跟你说过许多次,我不打算收徒。”
“没事,我可以等到您有打算为止。”危阑平静抬头,燕纾难得被他的话说的噎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说他有打算了……
但面前小孩子满脸澄澈干净,看着他的眼眸一派认真。
燕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有些不忍心,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叹了一口气,将身上披着的外袍慢慢脱了下来,重新递了过去。
“我不是很冷,这外袍你自己穿着就好。”
危阑愣了愣,神色间闪过一抹黯然,迟疑地抬手,却忽然又想起什么,咬了咬牙,后退一步倏然摇了摇头。
“燕公子不收我也没关系,夜深露重,这衣服您披着就好,小心着凉。”
燕纾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子故作老成地大踏步转过身——然后被脚下的台阶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神情间闪过一抹忍俊不禁。
身后的轮椅忽然被人轻轻扶住,紧接着谢镜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赏月赏开心了?”谢镜泊垂下眼,低低开口,“现在可以回去了?”
“刚才那些……是你教那小崽子的?”燕纾没有直接回答,只似笑非笑地微微仰起头。
谢镜泊神情平静推着人转过身:“我什么也没说。”
——这便是承认了的意思。
燕纾微微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们一个两个都凑什么热闹。
他眼珠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忽然笑意盈盈地偏过头:“这小崽子确实不错,聪明伶俐,嘴也挺甜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像某个闷葫芦一样——一天到晚冷着一张脸。”
这话指代性太强,谢镜泊面色沉了沉,却依旧绷着脸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听着燕纾悠悠开口:“不如我就真的收下他,也省得我天天在某人那里……难过。”
“就是不知……到时某人会不会吃醋啊?”
燕纾好整以暇地等着谢镜泊变脸色,没想到身后的人只顿了一下,紧接着平静开口:“师兄自己高兴就好。”
这回轮到燕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