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爷院子里的姨娘们前几日受到传话后,早早便候着了,平日玩闹归玩闹,心头还是知道轻重,这位新侯夫人不是个好惹的主,万事以规矩为先。
远远地见月洞门内走进来了一位小娘子,步伐轻快,精神抖擞,长得贵气,气势也不缺可对于她们这些老人来说,太年轻了。
不知道城府如何,早打发了,还是摸牌要紧。
一人低声道:“昨儿我输了三两银子,先说好,今日若手气不好,我可要提前下桌…”
另一人怼道:“你怎么不说你前几日赢了十几两…”
“你记性倒是好…”手肘突然被身旁的人一碰,“大公子怎么来了?”
说话的两人抬起头,众人都看到了,小娘子身后跟着如今已是侯爷的大公子。
现言大爷的威风在她们心里远不如这位家主,个个神色紧张,一人应了适才问话的人,“我怎么知道…”
姨娘的身份只比奴才好一些,前院她们没资格去,整日蜗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渐渐地也找到了乐趣。
可这些乐趣都是基于吃足喝饱之上,吃的是谁的,用的是谁的,她们心里很清楚。
待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跟前时,没有一人敢怠慢,规规矩矩地行完礼,一字排开,等着家主发话。
但辛泽渊今日来只为替韩千君撑腰,并没有要发话,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春季的日头,也没觉得无聊或烦闷,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自己的夫人身上。
韩千君总算见到了大房传说中的八个姬妾,不是什么千年妖姬,反而姿色平平,年纪大的都能但她娘了。再看一个一个的面色,想来被赌沾染了太久,眼珠子发直,没有什么灵气,她懒得废话,让鸣春把投壶摆好,先打招呼,“来辛家前,我便听说了姨娘们的一些事迹,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当真各有千秋。”
什么事迹?不知道是好是坏,便也不知她说得那句‘各有千秋’是褒义还是贬义。
几人心里泛着嘀咕,但见她一脸笑容,笑起来的模样实在很有感染力,不免放松了不少。
韩千君继续道:“今日我与姨娘们来比投壶,同摸牌一样,开赌局。”
“赌小了没意思。”韩千君道:“咱们赌点大的,输光了没关系,我这儿有,你们打借条来借。”
这话说的,好像她一人能赢了所有人似的,赌习惯了的人,没有几个能抵抗赌注的诱惑。
且投壶这等把戏,从儿时便开始流行,与贫富不挂钩,家境贫瘠的你也会玩。
韩千君让鸣春和映夏把带来的两只匣子一起打开,里头金灿灿的金锭子被阳光一照,灼目的金光险些闪瞎了姨娘们的眼睛。
玩个投壶,竟然拿这些金锭子来。
早听大爷说这位侯夫人在娘家时,便是一个败家子,如今见她如此挥金如土,不由信了几分。
赌就赌呗,八个人还斗不过一个小娘子…
——
等辛家大爷听说后院出事了,匆匆从外赶回来,看到的便是一团乱,八个姨娘你拽我我拽你,不仅如此,还在拉拽孩子。
大人叫,小娃哭,一片鬼哭狼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爷一声呵斥完,只起了到了几息的作用,之后又拽在了一起。
“这群女人,反了天了!”大爷气得跺脚,进了院子后,才看到自己的大侄子和侄媳妇两人一人一张竹椅,坐在院子里看戏。
大爷当下愣了愣,又对着一众人怒吼,“停!都给我停下!再不停下,我就扣了你们这个月的伙食!”
这回总算有了成效,前头拽着孩子的姨娘一脸的义愤填膺,同他状告道:“大爷,是老三她自己输了,说要把媚姐儿过在我膝下,有侯爷和侯夫人作证,如今她想抵赖,哪来的道理…”
什么玩意儿,孩子都输了?
这群该死的婆娘,大爷气得狠狠抹了一把脸,一天到晚就知道摸牌,他还不知道,那老三最近输得像个斗鸡眼儿了,竟然敢把女儿抵出去…
好,好得很,大爷伸手指点了点几人的头,“是不是要气死我,当真以为我不会休了你们?”
再回头看向自己的侄子,辛家的一家之主,大爷咬牙道:“你,你就任由她们胡闹?”
辛泽渊,“都是婶子,我管不着。”
什么婶子?哪门子的婶子。
韩千君也起身,对大爷晃了晃手里的借条,“大伯,这些都是姨娘们输给我的,不用给现银了,就从这个月的分红里面扣了。”又道:“不够扣的,算我借给大伯的,都是一家人,息子钱我给您算便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