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门槛前,韩焦突然回头。
陆娘子没料到他会杀个回马枪,一只手已握在了门扇上,一副随时要把人关在外面的架势。见他目光慢慢地从脸上移到了她手上,陆娘子垂下头不失礼貌地对他蹲了一个礼。
韩焦没再停留,腿一抬跨出去好一大步,到了门槛外,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便见前面一盏灯火隐隐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歇下了没,今儿个三娘子回来后还特意过来探望了她,这会子醉得不轻,她若是没睡,过去瞧瞧…”
是郑夫人的嗓音。
怎么办,再往前便要迎面碰上了,这大晚上再来个误会,主子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虽说阿树没觉得这有何可以误会的,但主子说他是为了正经事而来,他能相信,陆夫人不会相信啊,一对从来没有见过面,且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表兄大半夜光顾表妹的厢房,能有何正事?
阿树瞅了一眼主子的脸,周遭黑漆麻黑的,什么神色也看不见,不知道他是打算退还是进,不过以他以往的性子,阿树觉得他冲过去的可能性更大,主子身为刑部侍郎,有自己的职业情操,自来身正不怕影子…
阿树看着及时折身回去的主子:“……”歪。
陆娘子推过来的门扇差点撞到了韩世子的鼻子上,面色又惊又愣,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表哥,是要灯盏吗?”
郑夫人越走越近,往前会撞上,往右是一条立马转弯的长廊,无论他走哪一条路都会被发现。
韩焦抬脚往里挤。
没挤成功,陆娘子死死地抵住门扇,不让他进了,似乎很害怕他,结结巴巴地道:“表,表哥,我这就去屋里拿灯给你…”
她嗓门太大,韩焦压低嗓音警告道:“别说话。”
陆娘子没听清:“表哥说什么?”
韩焦:“……”
“表…”
韩焦忍无可忍,伸手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别叫…”话音刚落,与陆夫人相反的右侧也亮起了一盏灯火,且提灯的人离他很近。
灯火里的亮光印在韩世子英俊的侧脸上,面色一贯冷静的男人在那一束突然照过来的光晕中居然也有了一瞬间被抓包的慌乱。
很快转瞬即逝,恢复了平静,转头朝着来人望去。
韩焦:“……舅舅。”
郑家舅舅先是不敢置信,后来脸色越来越沉,死死地盯着他捂在自己夫人娘家侄女嘴上的手掌,眉心不由跳了几跳。
被郑家舅舅一提醒,韩焦及时把手撤了回来。
夜色突然凝固了。
郑夫人也赶到了门口,几双眼睛对上,气氛不亚于一道无声的天雷劈下来,个个神色各异。
郑夫人脸色极为难看,深吸了一口气后,先出声道:“世子,这回又要作何解释?”
在刑部当了几年的差,韩焦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的情况不利用自己,既然撞见了,辩解再多也没用,韩焦平静下来,同郑夫人道:“舅母,我会负责。”
“你负什么责?”郑家舅母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之前她逢人便夸这位外甥不仅本事大品行还端正,在自己的兄长和嫂子跟前也曾不止一回夸过,这次带侄女来京城,是受兄长所托,想让她来京城长长见识,谁知…
倒确实涨了见识…
回去后她脸不用要了。
他世子爷当真喜欢,明目张胆地去陆家提亲,她一句话不会说且还欢喜得很,可他这番一二再,再而三地冒犯,不清不楚,不规不矩算怎么回事?
但他除了是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之外,还是刑部侍郎,威名在外,且养出来一身的正气,被人当场抓住了把柄,神色依旧平静,不动如山。
郑夫人没从他身上看到半点愧疚和悔过之意,越来越气。
郑夫人不敢得罪他,但有人能制得了他,同身后的婢女道:“把国公夫人叫来。”
韩世子:“……”
——
韩焦没逃。
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并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加一个姑爷匆匆赶过来时,韩世子还站在原地,左右两侧的路被郑家夫妻俩堵死了,他也走不掉。
万事讲究证据,深更半夜,人在陆家小娘子的厢房门口,单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说不清了。
郑氏见到这一幕后,闭上眼不想看第二眼。
国公爷被吓醒了。
今日女儿回门,晚宴他高兴之余与姑爷多饮了几酒,听到下人传来消息后,醉意便吓醒了一半,再亲眼见到如此阵仗,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