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亲事定在了金秋九月。
照国公夫人的意思,想在夏季便完婚,“六月,六月天气好,日子也好,虽说赶了一些,咱们府上已办过好几场婚宴,个个都有经验了,倒不怕…”
眼见日子要定下来了,“还是秋季吧。”坐在下方的世子突然开口,“九月也挺好。”
国公夫人头一回听他主动对自己的婚事发表了意见,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当初她差媒婆去云州提亲时,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说什么成不成亲无所谓,他们喜欢谁他就娶谁。
如今倒是关心起日子来了,国公夫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顺着他轻抬起的视线看向了他对面的陆家娘子。
陆鸳正看着韩世子,一双眼珠子亮堂堂的,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不喜欢夏季,她体热,六月成亲,不得热死她。
若眼睛能说话,他一定能听到她心里的那句,“谢谢表哥。”
国公夫人看得出来,自从世子替陆家娘子挡了茶盏后,两人之间便有了微妙的情愫,日子是两个人过的,父母虽有定下婚姻的权利,也得自己喜欢才好。
两人最近的变化,作为父母,国公夫人喜闻乐见,笑了笑,“那就依世子的意思,婚期定在九月。”
加之四娘子也要出嫁,往后推一推也好。
日子定下来后,郑氏便要往云州递信,要开始着手准备婚服了,太多的事情要忙,答应好的陪陆鸳游湖,估计抽不出来空闲了,随口问世子,“薛家的案子不是结了吗,最近见你脚不沾地,又在忙什么?”
韩焦道:“太上皇…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在朝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太医全撤了回来,昭德皇后一人在床前照看着,寿棺寿衣都备好了,就等着他落最后一口气。
郑氏一愣,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再装伤心,就凭太上皇曾对昭德皇后和韩家做出来的那些事,他死有余辜。
真要驾崩,大周倒没有规矩说国丧不能嫁娶,但也不能铺张操办。
年后韩千君的那一场婚宴,太过于铺张,以至于如今还被百姓口口相传,号称百年来最浩大的一场婚宴。
再来一次,便不是传奇了,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该怀疑他国公府贪污受贿,藏了金山银山。
也好,简单一些,将来两个人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郑氏顿了顿,吩咐道:“等有空了陪鸳姐儿去逛逛。”
韩世子点头。
两人一同从屋内出来,陆鸳落后了他几步,低头沉思,闹归闹,婚期一定,两人成婚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目光抬起头,再看向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知何时,心跳会不由地加快。
她真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妻子。
恍惚如同做了一场梦。
前面的人突然回头。
被他铺捉到了视线,陆鸳竟然有了片刻地慌忙,赶紧挪开,偏过头才后知后觉,先前自己又不是没看过他,慌什么呢。
一旦心里有了鬼,看人都不敢了。
韩世子注意到了她扭来又扭去的脖子,自从他伤好后,两人便很少再在一起,也很少说话,以为是她昨日没睡好,待她走到跟前,出于关心地问道:“落枕了?”
陆鸳:……
你才落枕。
“没有。”陆鸳抬手轻摸了一下脖子,把落枕演绎得更像了一些。
“府上有几个手巧的婢女,我让…”
“不用。”陆鸳打断道:“宝珠帮我按过了,已经好多的。”天知道她在说什么无聊的东西。
“表…”定了亲再叫人家表哥,似乎不太适合,“世子不是还有公务要忙?”
这几日确实有些忙,不过忙过这几日就好了,到时候带她好好去看看京城,其实一点都不比云州差。
见她对自己蹲了个礼,往另一边的长廊上走,韩焦及时想起了袖筒里带回来的东西,张嘴去唤,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总不能再叫她狐狸…
表妹?两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叫不出来。
“阿鸳。”琢磨了片刻后,终于找到了可以接受的称呼。
陆鸳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捏紧了手。在云州时父母亲人都是如此称呼她的,可突然从他的嘴里唤出来,便有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陆鸳回过头,忍住心头的慌乱,看着他朝她走来。
韩世子的腿长,很快走到她身前,把掌心里的一个木匣子递到了她跟前,“给。”
陆鸳疑惑地看他,“什么东西?”
“同僚送的一盒胭脂,本打算扔掉,刚好想到了你,给你了。”
陆鸳:“……”
打算扔掉的东西给她…他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她又不是缺这盒胭脂,本不想领情,待他转过身的一瞬,却无意瞥见了他耳尖的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