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展宇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衣服都是洗衣粉的味道,沐浴露和洗发水大概都是小超市随便买的,有种恒定不变的年代感。
赵平侧脸往枕头上嗅了嗅,脑海里就自动播放“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嗯,确实挺自信的,自信得让人往腿上攮了一刀。
这一晚上赵平睡得不太实,发烧的不适感让他一直都处在电影碎片一般的梦里。
上半夜退烧药还没起作用的时候他觉得冷,蜷在被子里把每个角落都掖实了,脑袋上的降温贴很快就跟体温差不多,除了黏答答的不适感基本没有其他感觉。
到下半夜却开始热起来,赵平残存的理智让他没直接蹬被子,只把手脚露了出去,一身的汗好像刚刚从水桶里拎出来。
展宇的床单被套全都得玩完,赵平半夜时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天早上赵平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烧大概是退下去了,赵平觉得脑子无比清醒,但全身都是酸痛的,比跑完一千米体测第二天还难受,全身还都是汗味儿,赵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儿崩溃。
他昨天答应在医院睡觉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自己完全没有换洗衣服呢?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展宇打过来的。
“喂?”赵平接起来。
“嗯?已经起了?我还以为你发烧得睡过头呢?”
“已经退烧了吧?”赵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来。
“你打开桌子右边第二个抽屉,里面应该有个温度计,拿出来量量。”
赵平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听诊器,听诊器下面压着好几个文件夹,旁边夹缝里塞着好几支有盖儿和没盖儿的签字笔,温度计就和一堆笔放在一起。
“找到了吗?”展宇问。
“找到了,”赵平把温度计甩了甩,夹在胳膊下,“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昨晚衣服全汗湿了,”赵平有点儿崩溃,“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衣服能让我临时换一下?”
电话那边传来展宇的笑声,笑了好久,越来越大声,笑到后面还呛咳起来了。
“你差不多得了啊?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展宇笑得都有点儿喘,“我就大致想象了一下你也变成轮胎精的样子……”
“那算了。”赵平果断放弃。
“别啊,我不笑了真的,”展宇清了清嗓子,“你在柜子里自己找吧,分类放的,内外都有,你自己看着穿。”
“……行,我自己看着办。”赵平想挂电话。
“哎别挂电话,温度计先拿出来看看。”展宇说。
“37。5℃。”居然还有点儿低烧。
“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你今天不要吹风,把柜子里的帽子和围巾戴上。”
赵平洗了个澡,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都不能穿了,再穿上赵平觉得自己这澡就算白洗了。
展宇也没在休息室放多少衣服,差不多也就一套换洗的,内裤倒是有一盒新的,赵平拆开拿了一条,有点儿大。
卫衣赵平还勉强能穿成个oversize,裤子就不行了,裤腰大了一圈,裤脚挽了三圈才能不拖地。
赵平有点儿气馁,平时看着展宇也没高自己那么多,具体到穿衣服,这种差异就比较残忍了。
换完衣服,赵平先去看了看姑姑。
赵玉香已经知道前天医闹伤了个医生,但听赵平说是展宇,她还是吓了一跳。
“哎哟……那小伙子人还挺好的,跟你一般儿年纪吧?”姑姑问。
赵平突然发现,这么久了自己还不知道展宇具体多大年龄。
他俩呆在一起的时候,赵平常常会觉得展宇表现得有些幼稚,爱开玩笑,没什么边界感,但真的往深想想他的那些举动,又似乎都控制在他自己能掌握的分寸下。
有时看着其他医生和护士对待展宇的态度,虽然随和,却还是能感受到展宇的气场和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展宇到底多大?
赵平还真说不好。
“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他回答。
姑姑觉得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你俩不是朋友吗?”
赵平愣了愣,“是朋友,不过我们也没聊过这个。”
“都是朋友,你在医院就多去看看人家,买点儿水果牛奶什么的,”她叹口气,“我眼看着就要出去,你一个人,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还是医生,以后有个照顾……”
赵平不太愿意听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住这样的情感,也不愿意去想姑姑马上也要离开的事儿。
“你不是说待一段时间就回来嘛,没事儿的,我又不会一直一个人。”赵平打断姑姑的话。
姑姑叹了口气,又说,“后天就是元旦了,我走之前想出院,今天你帮我问问林医生,能不能回去修养?我这都快在医院里住出毛病来了。”
赵平这才发现,离新年只有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