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那颗已经坏掉的星球,让顾宪海心中的裂痕越发的大,难以治愈。每当想起来的时候,都感觉心口处撕心裂肺的疼,严重到他看到何峰的脸都会止不住的疼,眼睛酸涩。
何峰在新年假期过後就接着去工作了,顾宪海给他送过几回饭,但是也没像之前那麽上心,大多数都是在饭店餐馆带的现成的。
他好像变得很忙,顾宪海有一次还没找到人,一问原来是去出差了。
还好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果他是那种没个正型丶沾花惹草的,顾宪海可得有的发疯了。
在开学之前,顾宪海把自己的东西都简单收拾後,搬到了出租屋。
那里地方不大,住的也几乎都是六中陪读的家长或是老人。
房东大姨人不错,家里养着三只煤气罐一样的小狗,每次上班路过大姨家的店铺,都能看到有穿着六中校服的学生蹲在那摸狗。
顾宪海住在她家店铺的楼上,原本是大姨家女儿住的地方。听大姨说她已经毕业去南方的沪市定居工作,所以这间房子就空出来了。
因为家里人都不在,房子也没人住,大姨就收拾收拾就把房子租出去给别人住。
大姨在楼下店铺里住,一半是小卖店一半是生活区,过着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听她的意思,估计再有两三年就会搬去和女儿住。
出租屋的上一届租客是个大学生,在附近实习,好像是因为家庭原因没接着留京。
搬走的那天,何峰还特地回来一趟帮他搬东西,在确认这地方确实不错以後,摸狗一样的薅几下顾宪海的头发,问了他几句话。
何峰表示二楼有些太吵,楼下又是小卖店,不适合休息,但还是架不住顾宪海喜欢。
没办法,顾宪海就喜欢热热闹闹的。新家那里每天都安静的渗人,顾宪海住着也特别害怕,真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何峰表示你住着舒服就行,然後着急忙慌的回了公司。
屋子里什麽东西都是现成的,可能是大姨不缺钱,房租也挺便宜的,还让养宠物,顾宪海感觉自己简直是赚爆了。
他跟大姨借了手推车,然後把盆栽都挪到教室里。
在午後的阳光下,绿色的紫色的叶子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顾宪海至今不知道那紫色叶子的盆栽叫什麽名字,但是好看就行。
可惜悲剧到来的很快,差不多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几盆花就被浇死了。
“没事,死了就死了吧。”顾宪海安慰着负责浇花的小姑娘:“哎,我听说勤快的人养不了花,你把我花浇死了,这就证明你是个勤快人,这是好事,是不是?你看我就懒,养什麽都饿死干死,你好歹也让它当了一回饱死鬼是不是?比在我手里渴死好多了。我之前养个龟,因为太长时间忘了喂食,还放在阳台,等我想起来它的时候,它都被晒干就剩龟壳,我还寻思这龟咋脱壳成仙了呢。”
还在低着头伤心的小姑娘被他这没有任何逻辑安慰逗笑,她犹豫几秒,然後笑着说道:“小陈老师,您真逗。”
顾宪海挠头,他也跟着笑,然後把那几盆根已经烂掉的花全都扔掉。
或许是几个空盆并不好看,顾宪海从犄角旮旯薅出来之前教师节学生送的假花束,看着这些布做的假花不怎麽脏,就把它们全都抱到学校,插进花盆里。
假花散发的香水的气味已经没有了,它们在花盆里,不会光合作用也不会生虫子,不细看也看不出来是假花。
真好。顾宪海想着。
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学校要搞什麽学风建设,突击检查,要求每个班老师都要去抓偷偷抽烟谈恋爱的学生,一时间学校变成了斗智斗勇的舞台。
或许是因为抓到有奖金,顾宪海放下脸面,套上了高二的校服,把眼镜一摘就混进了各个班级的小混混堆中——当然,是别的学年的班级。
他长得年轻,套上校服摘下眼镜,就真的像是个懵懂的高中生,因为这张脸,顾宪海还经常被误会是还在上学。
他记得自己刚上班的时候,还被保安拦过。
于是顾宪海用着“顾宪海”这个名字,跟一帮小混子打成一片,转头又变回高二的小陈老师,一举报一个准。
顾宪海的翻车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後。
因为三楼的厕所装修,高二的学生们不得不下一楼来到高三的地盘,即使做出僞装,顾宪海这个又逗脾气又好的老师给学生的印象也很深刻。
顾宪海当时还在套小混混的话,突然听到弱弱的一声“陈老师?”,语气中还带着疑惑。
他条件反射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发现那是他科任那个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