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滚过青砖缝隙时,拖出了一道粘稠的血痕。
后院的天是倒挂的。朱漆梁柱从云端垂落,贴着"囍"字的灯笼浸在血池里浮沉,池中漂着许多金线绣的僧鞋。
李仙宇抬头望去,见那所谓的"新郎官"被铁链倒吊在虚空——九齿钉耙贯穿琵琶骨,耙齿上串着九颗头颅,最下方那颗赫然是流着泪的沙僧面庞。
"元帅又猪癫了!"
矮胖男人尖笑,脸上的猪鬃刺破面皮。
满院宾客突然伏地爬行,他们的脊背裂开,钻出黑毛野猪的魂魄,獠牙上皆刻着"天河水师"的篆文。
李仙宇袖中桃木剑轻鸣,剑穗铜钱映出钉耙上的隐秘:每根耙齿都缠绕着因果线,线头系在银河深处的某个破碎星宫。他突然懂了——这不是寻常妖邪,而是被混沌污染的天蓬真灵。
"咕噜"
倒吊的新郎官喉咙里出浑浊水声,钉耙上的头颅突然齐声诵经。
血池沸腾,池底浮起八万四千具天兵尸骸,每具尸骸都顶着猪头。
他们的铠甲缝隙里钻出肉色藤蔓,在空中织成张巨大的"喜"字。
铜钱就在这时滚到李仙宇脚边。
他弯腰拾起的瞬间,血池里突然伸出无数只溃烂的手——那些手都戴着断裂的佛珠,掌心烙着"净坛"二字。
"小心!"一声暴喝自头顶炸响。
钉耙上的沙僧头颅突然睁眼,口中吐出降妖宝杖的虚影。
佛光扫过之处,肉藤"喜"字燃起业火,火中浮现出卷帘大将剜心剔骨的画面:琉璃盏里盛的并非琼浆,而是银河星砂,每一粒都是天蓬破碎的神魂。
李仙宇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铜钱上。
钱孔中的"受戒"烙印大放光明,照出倒悬喜堂的真相——这哪里是什么高老庄,分明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天河倒影!
那些宾客野猪,皆是当年天河水师被污染的天兵亡魂。
"原来如此。"他并指抹过桃木剑,剑身浮现出弱水纹路,"元帅是在镇压混沌缺口。"
倒吊的新郎官突然剧烈挣扎,九齿钉耙出悲鸣。
李仙宇看见他后背衣襟破碎处,露出个正在蠕动的肉洞,洞里伸出数百条婴儿手臂,每只手都攥着半截金蝉子的蜕皮。
矮胖男人彻底现了原形,化作三丈高的猪魔扑来。
李仙宇不退反进,桃木剑尖挑着铜钱,径直刺入猪魔眉心。
铜钱上的"受戒"烙印烙进妖骨,猪魔惨叫着化作一滩腥臭的弱水,水中浮现出卷帘大将剜心时的记忆残片——
灵山脚下,金蝉子第十世转世身正在分娩。
接引的菩萨剖开孕妇肚腹,取出的却不是婴儿,而是团缠绕着银河星砂的混沌肉块。
天蓬奉命将其沉入天河,却在凝视肉块时,看见了自己猪人身的未来。
"阿弥陀佛。"记忆中的菩萨拈花而笑,指尖甘露竟是弱水,"此乃汝等造化。"
李仙宇猛然惊醒,铜钱已嵌入新郎官眉心。
钉耙上的头颅尽数炸裂,虚空落下血雨。
倒悬的喜堂开始崩塌,那些天兵尸骸纷纷爬向新郎官,与他背后的肉洞融为一体。
"不够还不够"新郎官出非人嘶吼,肉洞里的婴儿手臂突然暴涨,"需要更多金蝉"
桃木剑应声而断。
李仙宇暴退三步,袖中飞出十二枚铜钱,在空中布成归墟阵图。
阵眼处的铜钱正是当年在紫霄宫所得,此刻竟浮现出紫霄宫听道时的画面——红云让座瞬间,接引准提眼底闪过混沌之气。
"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李仙宇幡然醒悟,阵图光芒大盛,"西游是场持续万古的献祭!"
血月就在这时裂开。
那只布满经文的瞳孔完全睁开,投下的光柱笼罩新郎官。
肉洞中的婴儿手臂攥着金蝉蜕皮,竟在光柱中拼凑出半具旃檀功德佛的金身。
铜钱阵图突然自运转,李仙宇怀中的混沌珠剧烈震颤。
他福至心灵,将桃木剑残片掷向血月,剑柄处暗藏的息壤触到月光,瞬间生长出十二品灭世黑莲的虚影。
黑莲根须刺入瞳孔,血月出尖啸。
新郎官背后的肉洞开始坍缩,无数金蝉蜕皮从虚空浮现,层层包裹住他的身体。
当最后一片蝉翼合拢时,天河倒影彻底消散,李仙宇站在真正的鹰愁涧畔,掌心铜钱上多了道猪纹印。
涧底突然传来龙吟。
白龙马破水而出,额间金箍却渗出黑血,它望着李仙宇口吐人言:"金蝉在灵山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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