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间,山顶的位置早已变得近在咫尺,而已经先一步登顶的甚尔在此时正站在上面抱臂等着他们,高大的黑发少年沐浴在日光中,发丝边缘有隐隐透出烂漫的金芒。
曾几何时,
出现于谈论中被比作的“斜坡”也正如她脚下的道路般,在缓缓变得越发平坦。
也不再唯有禅院芽生一人孤身穿过那条漫长又狭隘的连廊,她在禅院家中的处境早已不再伶仃和步履维艰。而前方同样是通往无尽光影的一条路,但此时有人正在那里耐心地等着她,而身边或看不见的身后亦有亲朋好友们的支持和陪伴。
芽生忽然笑了。
在踏上山巅的那一瞬间,阳光全然地照在了她鲜明艳丽的面孔上。
她揶揄地揉起直哉的脑袋,把小孩折腾的东摇西晃。
摸着掌心下柔顺蓬松的短发,芽生扬起了笑容,“不过等直哉上学的那时候,或许情况早就变得不可同日而语了。”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高昂头颅,追随着她的笑颜,问:“为什么?”
芽生:“你知道我们今天是出来干什么的吗?”
直哉:“……不是特训吗?”
芽生故弄玄虚地与他勾勾手指,然后遥遥地伸手指向对面的另一座海拔更高一些的山头,示意直哉看过去。
“几分钟后,那座山就会被夷为平地。等再过五、六年,在那里则会出现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它会与近畿的JR线连通,成为一家企业的总部。”
直哉:“……?”
企业?
这是突然给我干哪来了?
芽生看着懵懵的直哉,往下说:“正弦打算在十年或十五年内,将这附近开发成东山区新的商业街。而我打算和西宫校长合作开办的一贯制中学也会建在这里,学校里面会包含普通科和特别科,在特别科读书的学生当然就是咒术师啦~”
“禅院家的人可以来当老师,年龄合适的人嘛,也能考进来做学生。以亲身经历而言,我认为到学校里体验青春是值得一试的,咒术师看似自由,可以无视法律、游走在社会伦理的潜规则之外,但我们在成为咒术师之前,首先都是人,人是会感到孤独和痛苦的生物,所以在相互敌视与抱团取暖间,我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有条件去选择后者,有条件获得帮助,而不是一味地被推着坠落深渊。”
“——所以,我要借这家企业,在全国境内建立更多类似的一贯制学校。咒高只有京都和东京两所,数量太少了。而且当下的咒术界内部还有很多的问题,光靠我们这些所谓的界内人士的努力是无法做到的,我需要非术师社会的帮助,那就先从学校开始吧。”
直哉被其所言的内容震撼地哑然失声,他呆呆地盯着芽生自信且温柔的神情过了良久,徐徐在脑海中消化掉芽生的话。
他很早以前就有认知到芽生特立独行的思想和行为,可以列举的例子多如九牛一毛。但那些往事,随便挑出一件都不足以让他惊讶地张不开口。
但这次,他确实说不出话来。
我姐的野心原来有这么大的吗?!
……以我的成长速度,真的能在未来追上她?
“唔,不过能还算顺利地来到铲山这一步,还要多亏直毘人。”芽生将食指曲在下巴处,回忆起前段日子与直毘人的往来交涉,“直毘人不仅自己出手阔绰,连讹……咳,连劝说长老们出资时也相当用心。”
“老爸?”
啊……
那这么说,老爸和恭平叔的那通电话不是在聊婚事,而是要不要掏钱帮芽生姐开公司?!
所以是我误会了!!!
“呃……”
直哉悻悻地低下头,但同时心里悬着的那块该死的大石头也终于能释然地轻松落地了。
他今天可是怕甚尔怕的要死,生怕被对方发现这事后这人直接冲回禅院家和那些老头子拼个鱼死网破……虽然直哉相信以如今甚尔的实力,基本在禅院家已经没得怕的了,但重点在于,他不想因此而破坏和对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还好……
还好!还好!还好!!!!
直哉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然后问道:“现在要做什么?”
他的话音才落。
那边从不知何时起开始与人通话的甚尔正巧也挂断了电话,并朝芽生与直哉的方向走来,少年在半空中随手挥了挥被捏在手里的手机,散漫地说道:“聊完了?正好那边说已经确定山里没有人类活动,可以动手了。”
“收到~”
动手?
直哉拧头看向芽生,还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那座山的体积,可不是随便吹吹牛说消失就能凭空消失的。
芽生回眸与直哉困惑的表情对视,笑吟吟地说:“先降下‘帐’吧,毕竟会闹出的动静小不了,光靠撒谎说周边发生了地震也不太科学和现实。”
她说完,立刻双指竖起在唇前,做出准备施展结界术的手势,并振振有词地低语道:“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随着芽生清晰地念出布置“帐”祝词的短短几秒内,他们与对面那座高山之间就都已然被黑色的屏障所包裹,在这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帐”外的普通人听到和看到,是咒术师祓除诅咒时所常用到的手段,没有术式的辅助监督和窗口在学习后也都能做到。
万事俱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