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季窈追出门外,南星已经拉着杜仲到回廊上,一个用力将他推在地上。原本杜仲的武功远高过南星,奈何他此时伤重未愈,加上刚才蛊毒发作,四肢无力,刚要站起来又被南星踢中後背,险些撞上廊柱。南星骂骂咧咧,拳脚相加,杜仲也干脆甩开膀子跟他打起来。
两人从回廊一直打到池塘边,季窈好几次伸手去拉都被推开,只能趴在一边干着急。
“你们别打了!他身上还没好,南星你别再伤着他!”
都这个时候,她还在替这个人求情,那他算什麽?南星怒气冲冲,对上杜仲的拳头又硬上几分。抓扯之间杜仲後背伤口撕裂,隐隐渗出血渍,染红衣衫,季窈见状赶紧冲上去护住他,正巧南星一掌劈来,眼看掌风就要落在季窈後背,他收回不及,只能尽力控制自己减小力道,不带内功的一掌仍将季窈往前方一推,少女便顺势往前扑倒,“噗通”一声掉进池塘。
“窈儿!”
“嫂嫂!”
再顾不上教训面前人,南星脱下长靴,紧随其後跳进水里,将季窈捞起来。不会水性的少女已经在池塘里喝了好几口脏水,此刻喉头又腥又涩,慌乱之中还呛到几口,靠在南星肩上又咳又吐,发丝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咳咳……我怎麽忘了……七夕之後要先学会划水的……咳咳……”上次七夕被尤猛追杀坠河,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游泳的,如今又落一次水,实在难受。
被抱回房间,南星一声不吭地给她脱衣服擦身,又让人搬来木桶,烧热水给她沐浴。
这间木屋原本建造在水上,因怕地板承重能力太差,季窈一直不敢在房中泡澡,如今看来倒也还算结实。
自己泡得暖和,一旁少年身上却还在滴水。
“你先去换衣服吧,我自己泡好会起来。”
他不说话,她来懒得开口,只偶尔看一眼他阴沉脸色。季窈泡澡的功夫,他就坐在屏风外炭炉边烤火,眼神不时瞟向房内水汽蒸腾中的背影,神色幽暗。
水温渐凉,她起身擦净身体,脚还没落地又被他抱上床,待少女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南星才端着木盆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被她出声叫住,南星顿在当场,也不回头,僵直背影看上去傲慢又孤独。一张绒毯披上他肩膀,季窈在身後小声道,“杜仲方才是旧疾复发,我不过刚好给他送饭,正好碰上就被他撞倒在地,非是你想的那样。”
一时激起千层浪,南星憋了好久终于爆发,他转过身一手撕开季窈左肩衣服,大掌用力捏住少女肩头。透过铜镜,季窈瞧见自己左肩一排鲜红牙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撞你一下会在你身上留下此种印记?窈儿还当我是三岁孩童,随便一句不过脑子的谎话就可以将我敷衍过去是不是?”
“哎呀他那时候身上疼……”
“他疼你端药给他喝啊,帮他伤口换药敷止痛的药粉啊,再不济给他块手绢让他咬着别松口啊,哪怕咬断自己的舌头也没有趴在你身上,照着你的脖子咬一口这样的道理!”
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
季窈伸手捂住肩头,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上来。
“你好好问我就好好说,撕我衣服算什麽英雄好汉?再说杜仲伤这麽严重都是因为你,你还那样打他,方才我瞧见他肩头又渗血,指不定身上哪条口子又裂开,这时候如果没人管他,连大夫也没人去请,你还在这里发疯说胡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南星这下彻底被气笑,一甩衣袖黑了脸。
“是,他受伤是我的错,你落水也是我的错,我这辈子就没做过一件对的事,到头来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所以你就给我戴绿帽子,任由他晚上自由出入你的房间不说,如今趴在你身上咬你你也不反抗,那以後他要是再亲你丶碰你,最後要了你,你是不是也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都是我的错啊?”
“啪”的一声,季窈给了面前人重重的一巴掌,少年右脸登时红肿起来,颊上四根手指印渐渐浮现。
季窈没想到他如此不知悔改,分明因为自己一念之私,险些害得杜仲命丧虎口不说,事後这麽久了一点想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如今还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你若打心眼里这麽想我,那我无话可说。要不要和我继续好好在一起,你也好好想想吧。”
这话就严重了,南星闻言立刻红了眼,捂着小脸走近,低头瞧她一脸怒容。
“我不用想,我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那你还这麽说我!”
“谁叫你老是和杜仲走在一起,为他你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回。别的不说,就说刚才,要是换做平常,你早就拉我进浴桶一起洗了,哪里会留我守在一边,差点感冒……”他越说越委屈,浓後鼻音带上哭腔,像个受气包一样贴在季窈脸上,抱紧她不撒手。
“……你就是不心疼我了。”
美人在怀,季窈偶尔也能理解那些暴君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举动。心一下子软了半截,少女长叹一口气,正打算和他好好讲道理,门口传来脚步匆匆跑过木桥的声音。
接着三七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掌柜!掌柜不好了,衙门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