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後,气温骤降许多。
所幸季窈和南星本就带着入冬的衣物,只有京墨和杜仲在回龙都的路上自觉寒气逼人,路过城镇之时又添置一些。
回到龙都之後,城中秋景已谢,季窈跟着采买到集市附近四处转悠时,总少不了瞧见各家庭院门前,家仆们在门口抱怨着扫不完的落叶。
杜仲离开最久,每日到南风馆打听他去向的女娘不胜枚举,更甚者不止一次到柜台前找到看店的夥计,威胁他说出杜郎君的下落。
“少唬我!什麽回乡探亲,多半是走了!是不是你们掌柜苛待杜郎君,他才会离开此处?”
後来南星也跟着季窈离开一阵,店里生意便更加萧条。
所以季窈带着三位郎君回来的消息不到半日就传遍整个龙都城,当夜申时不到,大堂久已经挤满了来看他们三个的小娘子。
“杜郎君!我思念你许久你可知?”
“南星小郎君都瘦了,我点一份鸡汤给你补补可好?”
“京墨!你还知道回来!半月前我来馆里没见着你,当真以为你也同杜郎君和南星小郎君一起离开,叫我伤心了好几日呢!”
她们围着三人炒的火热,季窈在一边待着三七不停的数钱丶算账丶吩咐後厨加菜,乐不思蜀。
“啧啧啧,我好像有些理解商怀书爱财之心了,这小东西长得真好看。”
三七嘿嘿一笑,不停的将碎银子从一堆铜板里跳出来,“掌柜和三位郎君离开这些时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麽多钱了。要不是蝉衣郎君还在这守着,我差点就要信了那些女客的话,以为你已经抛下我们了。”
“怎会?这地方还算旺我。”
自打来了这南风馆,虽然小伤小疼不断,到底她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加上口袋里这钱越来越多,她心里踏实极了。
“对了,”少女拨动算盘,突然想起一个人,“楚绪小娘子怎麽没来?”
她可是杜仲最狂热的追随者之一,此前中秋就找季窈问过好几次杜仲的去向,怎的今日风声这麽大,她竟不知道吗?
三七看少女又少算了一笔,忍住没敢开口,悄悄把算盘接过来,边拨动边接话道,“好些时日没来了,听说在家病着。”
生病了?
“不会又是被她君父和什麽小夫君打的吧?”
这话三七头一次听说,从钱堆里擡起头来,“没听说过啊,掌柜从何处听来的?”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胡说八道的,你算账吧。”
嘴上说得轻松,她心里却老是猫抓似的不痛快,晚上找往日与楚绪一同来馆里吃酒的女娘打听到楚绪的住处,她还是打算亲自去瞧一瞧。
“就当是关心金主了。”
登门拜访,自然是要带点什麽随礼的。她寻摸一日得闲,一大早到秋饷斋买了两盒时兴的糕点,刚走出铺子,被南星黑着脸拦住。
一盒桂花糖饼,一盒板栗酥,包装精美,一看就是买来送人的。南星想不到她在这龙都城里还有谁可以送,脑海里不自觉闪过杜仲那张死人脸,气鼓鼓道,“师娘这是打算给谁送去?”
“楚绪,店里一个经常来看杜仲的小娘子,你可认识?”
“那个死人脸的女客有什麽好巴结?”他小心翼翼看着季窈,眼神一暗,“我给店里挣的钱不比他多?”
确实没有他多……“咳,不过是觉得跟她有眼缘,听说她病着就打算去看看……若是换成寻常什麽臭男人,我才不去看呢。”
这话南星爱听,他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顺势接过她手上糕点,挑眉道,“那我要同你一起去。”
初次拜访,她尚不知道楚绪家中是个情况,心里打鼓不停,有人陪着也好。
“那待会儿到了那,你可别乱说话。”
虽说南风馆做的是正经生意,可她对杜仲的热情如果被家里人知晓了,人家可不见得能接受。
两人从簋街出去,拐过南城一衆并排着的宅院进了小胡同,在一家门口小木牌上写着“马宅”的门口停下。
少女刚准备上前叩门,指背尚未落到门上,两扇深色黑漆大门却从里面打开,楚绪手拎竹篮从里面出来,与季窈迎面撞上。
“楚绪。”
“季掌柜?”看见季窈,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是立刻充满警惕往身後看了一眼,见身後没人看见季窈和南星之後随後将大门关上,拉着季窈到胡同边上拐角处,语带不善道,“你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