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二十禀告
含英殿上,在场的三人无一不面色凝重。
杞瑶自早上进宫前便饿着肚子,一口气接连不断地说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讲完,身前的茶自烫变温最後转凉,也顾不得喝上一口。
“……前几日白大人已经醒了,但意识尚不大清楚,暂且押于刑部等待发落。”杞瑶深深喘了口气,总结道,“臣所查明的便是这些,请陛下明鉴。”
他倏又想起此前谢渠说过,谢灵泽与白蓬与白蓬算是旧识,他怕谢灵泽碍于身份不便多问,又主动加了一句:“白大人那里……未曾用刑,全凭陛下发落。”
谢灵泽不动,杞瑶自然也不敢动,那头谢渠也未曾发话,三人便就如此无言相对,那姑侄二人所想为何杞瑶不大清楚,他自己却是将八珍楼的山珍海味都想了个遍了。
至于为何想的不是御膳,缘因东宫每回用餐都摆足了排场,以至于到的後来,杞瑶总觉得吃人嘴短,心虚得很了。
“杞大人。”谢灵泽终于直起了身子,她那双眼生得漂亮,飞扬的眼尾未施粉黛,如划破长空的燕尾,将其中的锐利尽然展现出来,摄人魂魄。
杞瑶有片刻的愣神,这双眼睛与谢渠倒是分毫不像。
“臣在。”
谢灵泽既如此开口,便是端正了九五之尊的身份,杞瑶静静候着下文,只听她缓缓道:
“爱卿平身,此案得以告破亏得有裁正司出手,嘉奖的话日後再提。”
杞瑶眉头一皱,告破?白蓬还在狱中,画押的口供尚未拿到,如何就告破了?
他不知自己的疑惑明晃晃写了满脸,更没看到客位上的谢渠面色沉沉,数次以眼神示意他收敛,他只觉得今日这含英殿上的气氛格外凝重,在凝重之外似乎又夹杂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
“陛下,臣手中还有一封……”白蓬的信正在杞瑶袖中,他正欲取出递给谢灵泽,熟料话至一半,她却做了个停的手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杞瑶倒也不至于毫无眼力,当即垂下头去不再多言。
“皇兄被刺一案至此告破,白蓬既然胆大包天意图刺杀皇兄,为人臣而大逆不道,便按照律令,择日斩首处理罢。”她揉了揉眉心,那双灵动的眼被素手遮住,看上去疲倦得很了。
“……是。”
杞瑶起身,心里疑惑更甚,就这样斩首了?不该为故人求情两句麽?毕竟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他愣在那里,还是谢渠轻咳一声才唤得他回神。
杞瑶左思右想也得不出结论,只得在心中慨叹,像谢灵泽这般“大义灭亲”的皇帝不知还有多少。
他的馀光扫到了谢渠,忽然地,他又觉得自己触到了关窍,谢灵泽与白蓬间的情谊怕是远比他所想的更加深厚,友人落难,还是自食其果,谢灵泽为此神衰哀伤也是应该的。
“对了,凼儿应当没给你少添麻烦吧?”谢灵泽忽然道。
杞瑶眼皮一跳,赶忙否认道:
“太子殿下助力良多,臣与裁正司感激不尽。”
谢灵泽笑笑,“那便好。”
杞瑶见她面上写满了勉强,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己心情都跌至谷底了,还要强打精神分出心思来关心臣下,不得不说谢家先祖还是极有远见的,由谢灵泽坐这把交椅,当真是选对人了。
“陛下切莫神伤,能为陛下与殿下分忧,是臣等之大幸。”
谢灵泽极轻地眨了下眼,弯了弯嘴角:
“是了,瑶儿还没用饭吧?来人——带杞大人去膳厅。”
杞瑶猜测谢灵泽当是有话要同谢渠说,眼下多留不得,便三步并两步,忧心忡忡地走了。
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前,谢渠无意地端起茶抿了一口,仍旧一语不发。
“别喝了,早该凉透了。”
谢渠回过神来,颔首示意知道了。
有侍女进来换过茶水,谢渠重新品了一次,是今春的新茶,味道清而不洌,唇齿留香,杞瑶没尝到倒是遗憾。
借由之前几次观察,谢渠发现杞瑶格外青睐龙井白茶一类,若泡的是陈年的茶饼他反倒不喝,而结论的得出也很简单,只需趁人走後留意下杯子是空是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