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扶着醉鬼走到车边,温烨宸以手抵住车框,想把她送进副驾驶。
秦瑶珈下意识地抵抗,扭着身子不肯坐进去:“萱萱呢?你谁啊?”
“放开我,我跟你说,我要报警了……”她大着舌头,勉强抬起一只手指向他。
大概是眼前发晕,距离没估好,纤白的食指就这样点在了温烨宸的胸口。
他下意识绷住胸肌。
“咦?”秦瑶珈歪着脑袋,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又戳了戳。
嗯,触感真的很好,会弹起来欸!
温烨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
头疼。
也不知道怎么会喝成这样。
他扶她靠在车上,探身从车内冰箱拿出了一瓶冰水。
在她像小蜜蜂一样不停问着“你是谁?”的絮絮叨叨里,将冰水贴在她的脸上。
“秦瑶珈,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是谁?”他冷着声音直呼她的大名。
突如其来的凉,一下子激醒了迷糊的秦瑶珈。
她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头顶路灯昏暗的光线在他骨相优越的脸上打出一片阴影。
“温、温烨宸?”她含糊地嘟囔了一个名字出来,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可能,他在美国……那你是谁?”
温烨宸哭笑不得,难为她喝成这样还记得他在美国。
“我就是温烨宸。”
“不、不可能!”秦瑶珈忽然凑上前去,捂着嘴小声说,“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亲眼看着他的飞机,嗖一下,飞走的。”
她凑得太近了,连根根分明的眼睫都看得清晰,温烨宸只觉得心口剧烈地跳动。
他声音低沉,含着一丝引诱地问她:“你怎么会去看他?”
秦瑶珈嘴角向下一撇,有几分委屈:“我想给他送点钱的,可是去得太迟了,没赶上他。”
“为什么又想给他送钱?”
“他家里、家里条件不好,读大学的时候……省吃俭用的,我不想他再低血糖晕倒了。”说到末尾,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酒精这种东西,总会将人内心深处压抑的情绪勾引出来,平日里再冷静理智的人,酒后也会无法控制自己。
女孩声音不大,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可听在温烨宸耳中,却如擂鼓轰鸣,震撼人心。
为什么说是“又”给他送钱呢?
高考结束的那一年,她在网上刷到了他考中市理科状元的新闻,也通过那段冗长的采访视频,看到了他离开郁家后过得真实的日子。
采访里,清瘦的少年坐在桃树下,手边是刚刚收完的一筐桃子,身上是洗得发白、泛着毛边的短袖,明显可以看出晒得黝黑的胳膊。
他坦然地讲着自己家里贫困潦倒的状况,并无一丝窘迫,只是在谈到对大学生活的畅想时,少年沉默良久,只平静地说:“先赚够生活费吧。”
大概就因为他这一句话。
十六岁的小姑娘,把自己攒了许多年的零花钱都装在钱包里,偷偷离开家,赶了三个多小时的路,来到了方家村,又辗转打听了许多家,才问到了他的踪迹。
她欣喜地朝他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一整个帆布包挎到他的肩膀上,丝毫没有在意他身上的土和尘,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就知道,你无论在哪里,都是最优秀的那个人!”女孩眉眼弯弯,像家里最大的那棵桃树绽放得最鲜艳的花。
他不收她的钱,她却死活不肯接回去,佯装生气地跺跺脚:“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虽然离开郁家了,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啊!你就当我给你做投资好了,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嘛。”
少年温烨宸笨拙得很,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是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无言地点点头。
她给他的钱委实不少,也不知道怎么敢独自一人一路背过来的。里面除了现金,还有一个漂亮的缠丝金镯,想来她也不知道价格多少,只知道金子昂贵,就一股脑全给他了。
那笔钱,完全可以称之为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然以他负债累累的家,怕是他一个夏天打三份工,也赚不够生活费。
大二那年,他拿到了学院与美国藤校合作的出国名额,她彼时刚入A大,大概是在校园论坛看到了公示,特意问了他飞机航班号,说要来送他。
他把航班信息发给了她,可直到机场广播响了无数次提示登机,也没等到她来。
所以他最后压着时间线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