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驭是在谈完项目,驱车返回公司的路上,为避让前方车辆,方向盘猛地一打,直通通撞向了道路中间的隔离带。整个车头和驾驶室一侧车门被撞击得凹陷进去。好在他系了安全带,汽车又弹出贯穿式气囊,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他。
季楠平在车上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赶到医院时,他紧张的脸色已经放松不少。比起撞到几乎报废的汽车,闻驭的伤势不算严重。
轻度脑震荡,面部、鼻梁和手臂擦伤,以及左手腕骨折。
方青宜听到闻驭出车祸时,脑子一下子空了,浑浑噩噩随季楠平上了车。季楠平接打电话的话语声,时远时近落入他耳中,慢慢地,他意识到闻驭伤得不厉害,冰凉发麻的躯体才逐渐恢复知觉。
他跟随季楠平赶到医院,看见急诊室的门,原本走得很急的步伐突然慢了一拍。季楠平没留意他,三两步推门进去,留给方青宜一个匆匆背影。方青宜停住脚,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顺着墙边的公共座椅坐了下来。
急诊室人来人往、声响噪杂,大铁门被推开又关上,关上又推开。
他呆呆坐着,不知何时,看见铁门再次被推开。季楠平手挽西服走出来,直接来到方青宜面前。
“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你放心,闻总没有大碍。”
“他的手……”方青宜声带有点哑。
“哦,骨折的左手已经打好石膏,大夫说一个月左右能够愈合。”
方青宜慢慢从椅子上起身:“那我走了。”
季楠平迟疑一瞬:“你不进去看看?”
“不用了。”
季楠平看了看他,没有多留,送方青宜往外走。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没关系,我也顺道出去买杯咖啡。”
两人沿走廊往医院大门走。方青宜到底没忍住,闷声说:“那条街道的车一向很少,前面进道的车也提前打了灯,他怎么能没留意到,居然撞成那样。”
季楠平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快走出大楼,季楠平才没头没脑来一句:“我一直担心他自己开车要出事,今天没跟他一道去,心里总归不踏实,没想到真出事了。”
“什么?”
“他睡眠障碍持续大半年了,最近情况变得更加严重。我劝他看医生也不看,没日没夜工作,把自己变成一台工作机器。”
季楠平说着,叹口气:“Alpha的身体素质的确属于人类最优越的范畴,但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持续不断运转。他在透支自己的生理极限。”
季楠平忧心忡忡地念叨,突然察觉方青宜一言不发。他转头,见方青宜低下眼睛,睫毛细细颤着,脸色颇为苍白。
“……抱歉,我说太多了。”季楠平意识到失言,无意再与方青宜说下去,目光找向自助售卖机。他见门旁角落立着一台,匆匆道声再见,快步往售卖机去了。
方青宜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
他买了个汉堡、一杯牛奶,在街边的小广场潦草吃完,然后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夜幕一点点撕掉白昼的光线,直到余辉落尽,冷气侵袭,他才从长椅上站起来。
航班是明天上午九点,早上六点钟,他就得从家中出发。方青宜洗完澡,检查一遍行李、机票和证件资料,就上床睡觉了。
他没能顺利睡着。
方青宜喉咙发干地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他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钟头。
睡得烦躁,索性不再睡了。他走到餐厅喝了杯水,套上羽绒服,推门离开房间。
凌晨的街道寂静空荡。方青宜走出小区,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刚结完账,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砰地撞门走进来。
“店员呢!给老子拿条烟!”
男人浑身散发混沌刺鼻的烟酒气,一抬头见到独自一人、眉目俊美的方青宜,眼神飘忽起来。
“大半夜还在外面逛呢。”男人吹声口哨。
方青宜冷冷侧身,打算从对方旁边绕过去。这片治安很好,每夜都有巡街警察,他不认为对方能够对自己做什么。
对方嘿嘿笑两声,挡住方青宜的路,手放在自己裆部,狗一样耸了耸,冲方青宜做了个非常猥琐的动作。
方青宜怒意蹭地上来:“滚开!”
对方耍横:“奇怪,这店又不是你开的,我也是顾客,来店里买东西,你凭什么叫我滚?”
方青宜脸色愈发冷冽,还没开口说话,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那人衣襟间有一股陈敛干净的淡香,混着Alpha透出压迫感的信息素,如同点燃的烟草,灌满方青宜的嗅觉。他将方青宜往自己怀中带了带,眼神阴沉地盯着对方。
大概是来人的眼神太过慑人,对方地气焰虚了几分,嘴中骂骂咧咧几句,往旁边让开了。
方青宜被那人揽着肩走出便利店。
街道的夜风迎面吹来,冲淡了刚才几乎淹没方青宜的气息。方青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狠狠挣脱了他。
闻驭被推得不稳地后撤一步。
方青宜没理会,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