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一点没把林束放在眼里,相较于林束这个外人闯入自己寝宫,他更在意的是一直信任的副手做出背叛之举。
一个先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人,忽然提剑杀进他寝宫,将他特意为自己与王后准备的护卫几乎屠杀殆尽,还说是为别人开道。
这叫国王如何能忍。
他甚至不想再继续折磨下去,而是亲自动手取走背叛者梅切纳斯的性命。
一直端坐于王座的国王,终于起身站了起来。
庞大的身影几乎顶破天花板,像小山般向前挪动一步,地板都在微微颤动,原本显得宽敞空旷的大殿突然间变得逼仄起来。
地下寝殿的光线并不明亮,位于最上首的王座更是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一团浓郁无比的黑暗。而在那片黑暗中,仿佛蛰伏着一头巨大的怪兽。
现在,怪兽站了起来,黑暗被搅动,四下散乱地飘动。
整个大殿突然间冷了下来,地下温度本就不高,这下更是仿佛从深秋进入寒冬,寒意浸入骨髓,似乎连心脏也被冻住。
庞大的身影散发着黑气,那是恶意与邪秽之气的具象化。
现在的国王,或许已经不能称作人了,而成了一个被邪恶与污秽污染的怪物。
原本仅剩的几个被梅切纳斯砍得破破烂烂的重甲骑士,伤口处钻入一道道黑气,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不仅如此,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更加可怕,那些死去的尸体上钻出一股股黑气,飞到几名活着的骑士身上。活着的骑士力量增强,地上的尸体迅速干瘪,变成一具具枯尸。
国王手里举着权杖,往梅切纳斯一指,“杀掉他。”
几名重甲骑士豁然转身,手执长戟,列队朝绑着梅切纳斯的柱子走去——像是两军对战冲锋一样,明明只有五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国王威严道:“梅切纳斯,你不是要开道吗?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开道。”
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障碍,皆可推平。
挡在面前摆设铜炉等,被径直撞倒,裂成几块。
梅切纳斯被藤条绑着,没有挣扎,看着这一切,微微蹙眉,转头朝林束望去一眼。
国王误会了梅切纳斯的意思,瞥了一眼林束道:“不要急,等解决你,就送你的小情人一起上路,算是对你辛勤工作的嘉奖。”
林束看着眼前这一切,倒没什么着急害怕的样子。
国王见此,不由对梅切纳斯嘲弄一笑,“梅切纳斯,看来你这位小情人并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不惜性命替他开道,他却要眼睁睁看你死呢。”
梅切纳斯望着林束的眼睛,好像并没有听到国王在说什么,眼中浮现一点困惑,一点迟疑,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锋利的戟刃已逼近眼前,五名重甲骑士动作一致,齐齐举起手中长戟,眼见下一刻便要将梅切纳斯扎个对穿。
“等一下!”
出声叫停的是国王,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权杖缓缓移动,指向一旁无动于衷的林束,“我觉得,还是先送你上路比较好。梅切纳斯既然钟情于你,又怎会忍心抛下你先行离去呢?”
顿了顿,恐怖的面容却露出极为温柔的表情来,“有情人就该永生永世在一起,更无论生死,你都该陪着他。”
“——所以,还是你先死吧。”
权杖上蔓延一股黑气疾扑向林束,圈住他的脖子将他吊了起来。
“陛下!”梅切纳斯急切地大喊一声,开始拼命挣动起来,想挣脱束缚自己的藤蔓,“你不能对他动手,快停下来。”
半空中,林束双手抓住黑气用力扯动,但依旧无法避免脖颈处越勒越紧,窒息感一点点加重,脸胀得通红,双眼瞪得很大。
眸底深处诡异的幽光一闪而逝,一串数字符号映现在瞳孔。
国王对梅切纳斯的呼喊听而不闻,看着林束被吊在半空挣扎的模样,缓缓露出笑容。
忽然,笑容僵在脸上。
殿中的藤蔓突然像得了疯病似的,剧烈抽动起来,不分敌我,胡乱攻击。
藤条抽打在地板上,地板直接碎裂开来;捆住梅切纳斯的藤条松开他,一根根像鞭子一样胡乱挥舞,抽得石柱出现裂痕,梅切纳斯也挨了好几下,几名重甲骑士更是被直接抽翻在地。
发疯一样的藤条将整个大殿搞得像台风过境似的,慢慢地在往某个方向后退。
国王在怔愣片刻后,忽然脸色大变,“尤莉娅!”
顿时顾不得对付林束与梅切纳斯,转身便追着藤条消失的方向跑去。
小山般的身形让他移动起来不太方便,“砰砰砰”像开山机一样,直接撞墙而过。
圈住林束脖子的黑线消失,林束从半空跌落,被梅切纳斯稳稳接住。
强大的冲力让梅切纳斯晃了晃,差点一起摔倒,他半扶半抱着林束,控制不住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林束反过来撑住梅切纳斯,看了眼他嘴角溢出的血,抿了抿唇。
梅切纳斯勉力压下咳嗽,按住林束手腕,对他笑了笑,眸中含着一丝赞赏,“我没事……你做了什么?”
林束朝国王消失的方向望去,嘴角扬起一道几不可见的弧度,眼神更是跃跃欲试,像做了什么好玩的事急于分享的孩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梅切纳斯盯着他嘴角的弧度看了会儿,慢慢收回视线。
跟着国王开出的通道,两人很快追上了国王。
国王站在破开的洞里,一副近乡情怯的样子,踟蹰着不敢上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离这个墙洞不远的地方,是一扇紧闭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