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哪怕是吵架,沈徽林对项明峥都很少说狠话。
她实在不擅长针锋相对,面对他时总露出最柔软的一部分。
2017年底,北京寒冬,公寓外的植被枝干茂密,树叶落尽了。
沈徽林和项明峥爆发了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失望痛苦之下,她脱口而出:“我宁愿九个月前,申市分别之后,我们中的一个从这世界彻底消失。”
有些缘分停留在那一刻就好,可偏偏人都迷信“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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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沈徽林从申市飞纽约。
哥大学生公寓一向很难申请,学校没有为交换生提供住宿,沈徽林和同去的孙萌合住。
公寓在曼哈顿中城西,两室一厅,带着一个设施齐全的厨房。
每天赶半个小时的地铁就能到学校,附近是繁华的商业街,人潮拥挤热闹。
刚到曼哈顿的那段时间,沈徽林每天早出晚归。
交换生活很忙碌,完全不同的语言环境、文化环境都需要重新适应,课程也很密集。
恰逢纽约樱花季,公寓外有一棵枝干繁茂的早樱树。
在一个晚上,沈徽林提交完课程作业,起身推开了窗户。
她恍惚记起不久之前,也是一个深夜。
她偶然提起,吉野的樱花开了。
项明峥问她的签证有没有下来,过几天去看。
签证已经下来了,但是陈正南突然出事,项明峥忙着善后。
他看着什么都不太上心,但给出的承诺或早或晚,都做到了。
只有这次日本之行不了了之。
夜里温度不高,沈徽林披了一条围巾,靠着窗台视线落向外面。
浓深夜色下落樱似雪,纷纷扬扬。
这是出国后,她第一次想起项明峥。
这种情绪并不浓烈,第二天一早,她又会投入到新一轮忙碌中。
这是一个很割裂的地方,曼哈顿的街头,有仰头也看不到顶的摩天大楼,纸醉金迷昼夜不息,落魄的流浪者居无定所,寸土寸金的格子间精英云集。
闲暇时间,沈徽林最喜欢顺着公寓外的一条小路散步,走到尽头就是一个古旧的小教堂,褐红色外墙斑驳,周末可以听到钟鸣和祷告。
气温一天天回升,沈徽林适应的很好。
她用两个月时间,修完了交换生要求的基础课程,拿到学分之后加入了一个项目组。
项目课题前沿,能学到很多东西。
在那里,沈徽林认识了很多兴趣相投的朋友,新环境下社交圈层被打破重塑,她性格也改变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疏离。
虽然和组内成员相处很愉快,但外裔学生始终进不了研究的核心圈层,只能做边边角角的工作。
阶段工作完成,沈徽林退了出来。
六月底,林檀来美国参加医学交流活动,特意去曼哈顿看望沈徽林。
沈徽林规划游玩路线,带着林檀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又去巴哈马加勒比海。
坐在海边的遮阳伞下,不远处的沙滩和海水晒得温暖,林檀对这次行程很满意,不由感叹:“徽林长大了。
总是觉得,你还是那个背着书包上小学的小女生。”
沈徽林笑笑,“现在是不是变得厉害了一点?”
“何止一点。”
林檀拿着一杯饮料递给她,突然说:“也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林檀之前对沈徽林的婚恋不怎么在意,但可能是之前生过几次病,有了见证沈徽林结婚生子的冲动。
沈徽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咬住吸管开始喝水。
林檀问:“谈没谈?”
沈徽林摇头。
“没有人追?”
林檀半开玩笑,“不应该啊。”
沈徽林笑着说:“有人追。”
那是一个中美混血,哥大自动化专业大四学生,也是校橄榄球队的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