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我养你,哥,我不让你受委屈,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欺负你。”
季斓冬很少对他的“宏大愿望”发表意见,配合点头,继续开车。
厉行云来了劲,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哥,你给起个名字吧,起个名,算咱俩婚后财产。”
季斓冬被他闹得没法,把车停在路边,弹他耳朵:“胡说八道。”
哪来的婚后,国内又没有相关法律。
厉行云不在乎:“国外有啊,咱们去结个婚呗,哥,我想跟你当一家人。”
这话说完,厉行云看见季斓冬怔住。
季斓冬很少怔住。
十三岁入行,二十出头在这圈子就是前辈,载誉满身,季斓冬身上早没了稚气青涩,接角色也早就往偏沉稳成熟的赛道发力。
那个晚上,季斓冬看着厉行云,不说话,只是看。
大概看了很久,久到厉少爷不满意,闹着要亲嘴。
季斓冬被闹得低头笑,那一刻居然有些罕见的清爽少年气,厉行云解开安全带,舒舒服服爬到季斓冬怀里腻歪,季斓冬轻轻亲他,他们的车停在路边,夜风很凉。
季斓冬把他抱得很紧。
……厉行云视线发空,坐在救护车的后车厢,被叫了几次,才回过神。
他沙哑出声:“……抱歉。”
急救员在包扎季斓冬的右臂。
举着绷带,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因为当事人显然是在找大血管,碎玻璃把皮肉几乎割烂。
“病人有自杀倾向吗?”口罩后的医生担忧,蹙紧眉头,“这种事不会少,你们做家属的陪护,要精心了。”
厉行云挪动视线,从自己紧紧攥着的手向上,看昏迷的季斓冬。
呼吸机运转发出噪音,密密麻麻的管线把人和机器相连,生命变成数据,线条,在灰白屏幕里微弱挣扎。
医生提醒:“可以说说话。”
厉行云道谢,吃力点头。
狭小晃动的空间里,他跪下来,抱着季斓冬的肩膀,把滚烫的眼睛埋进失温的颈窝。
“哥。”厉行云说,“我是和你赌气。”
他异常吃力地、于事无补地解释:“我……没签季然。”
厉阳传媒。
他答应只给季斓冬一个人开的公司。
他拍着胸口保证,要照顾好季斓冬的公司。厉行云还记得自己说,一年给季斓冬放九个月的假,公司绩效标准是季影帝高不高兴,只要季影帝心情好了,全员发奖金吃大餐……
那条回家的路很长,后来厉行云反复回想,算了很多遍,自己走了很多遍,终于意识到那晚季斓冬绕了路。
季斓冬绕了路,耐心听着厉小少爷吹牛逼,后视镜里的眼睛微微弯着。
厉行云花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晚上的季斓冬心情很好。
……
救护车火急火燎冲进医院。
急救员抬着担架,匆忙往急诊跑,到处都是人,很拥挤,厉行云握不住那只手,混乱的视野里季斓冬的手臂垂落。
手术室的灯亮了几个小时,终于熄灭,又一刻不停把人送进ICU。
ICU,加护病房。
抢救,会诊,转院,再转院。
有镇静效果的药水一滴一滴淌进血管,皮肉勉强长合,留下新的疤痕。
季斓冬苏醒,已经是十几天后。
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是病房,是装潢很温馨的卧室,窗帘严严实实拉着,暖色调的布艺台灯光线暗淡。
房间角落蜷缩着人影,抱着膝盖打瞌睡,姿势看起来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