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面上满是一言难尽,“就他那死样,还想当皇帝?”
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他们姐弟两个,又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交易?”
“也没什麽交易,只是永平已经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她因见基儿得宠,为茂芳不忿,又兼早年间与高炽颇有嫌隙,便挑唆着高燧争皇位。”
“哈?”
朱橚神情微妙,眼神中却透露着:他们是傻子吗,还是,他们当四哥是傻子?
“四哥才不会信呢。”
不对,四哥“信”了。
不然不会顺理成章,把永平发配到凤阳去。
“我怎麽感觉,四哥好像在他们姐弟两个中间做出了取舍?不会吧,四哥要保高燧?”
“或许吧。”
朱楹回了三个字,又说:“但,高燧注定会让他失望。”
“什麽意思?”
朱橚听迷糊了。想了想,高燧本来就没干人事,确实注定要让四哥失望,便又不迷糊了。
几人朝着内殿里去,一进去,朱橚先唤了一声:“四哥!”
他这一声,饱含着关心与担忧。徐妙容一边感叹着,这可真是一母同胞的情谊啊,另一边,擡眼朝着朱棣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朱棣的鬓间,陡然生出几根白发来。他眼睛下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在奉先殿里跪了七天的人是他呢。
而他身边,徐妙云也没好到哪去。
纵然和徐妙云来往不算多,可此时见了徐妙云,徐妙容的心里,也多少有几分不是滋味。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朱月贵受罚,徐妙云的心里,又怎会不难过。
“过来,陪我说说话。”
徐妙云的声音有些哑,面上倒没朱棣那般凝重。她招了招手,徐妙容便和冯氏陪她一道,往偏殿里去了。
她们走了,朱橚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四哥,你瘦了。”
一边打量着朱棣的脸,另一边,他又道:“儿女,都是债啊!你说你,你跟他们计较什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朕如何能不同他们计较呢?”
朱棣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喇叭被捂在冰窟窿里。他眼中,更添许多血丝。
“错了就该罚,罚不过来,不知错,没改好,那便是,罚的不够狠。那便,再狠一点。”
“总好过,叫人说,咱们不会教孩子。”
沉默了一会,他似才想起来问一问弟弟们的来意,便问:“你们来做什麽?”
“我们……”
朱橚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啓齿。
他打心底里,是不想替朱月贵求情的。
那倒霉孩子,就该吃点苦头。况且刚才四哥才说了,不知错,没改好,那便是罚的不够狠。倒霉孩子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变本加厉,所以四哥狠狠的罚了,这,没问题。
到底要不要开口?
他犹豫不决。
朱楹却好似没有这个顾虑,他开了口:“我们,是来替永平求情的。”
“求情?”
朱棣的眼睛擡了起来,“她没这个脸,让你们来替她求情。这是她应得的,怨不得谁。”
“她的确有错,也的确该罚。臣弟并非质疑皇兄的决定,只是,臣弟觉得。”
定定地对上朱棣的眼,朱楹又道:“她有错,比她错的更多的,另有其人。倘使他们犯下的错,足以让他们进凤阳高墙里反省,那麽,有一个人比她更该去高墙里。”
“朱楹。”
朱棣的声音有些危险。
他似是知道弟弟想说什麽,声音里含了几分警告:“你关心侄女,想要替她求情,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馀下的,不必说了。”
朱橚也惊了一跳。
他的心都险些跳到嗓子眼。呆滞了一瞬,立刻给朱楹使眼色。
这弟弟,是疯了吧?刚才不还在说,四哥在永平和高燧中间做出了取舍吗?既是知道,四哥选择了高燧,就应该,顺着四哥的意思走啊。
现在跳出来唱反调,是几个意思?
还,有一个人比她更该去高墙里。有一人,还能是谁,只能是高燧啊。
虽然高燧这死孩子,是该也去高墙里反省。可这话,哪里轮得到他们做王爷的说?朱楹,不要命啦!
老虎头上拔毛,非得惹毛四哥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