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方才有池递过来给她的匣子,她毫不心疼地说了一句。
茍长生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突然定住了,心,莫名跳得很快。
一百贯宝钞,够他家好几年的开销了。平日里,累死累活,他也赚不到这麽多钱,若是……
等等,这个剧本好像有点不对劲。
安王两口子,不是应该狡辩吗?不是应该大声为自己辩解,说昨天老婆子还好好的,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仵作也没验尸,自己大吵大闹没点规矩,然後他们指使着护卫上前,自己一家趁机大喊着王府的人欺压百姓了吗?
不辩解,不多说,直接给钱,这流程不对。直接提了钱,这戏还怎麽唱下去?
“我娘死了,这点钱……”
他试图把流程掰回去。
可,“两百贯。”
这次,是朱楹出了声。
茍长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悄悄比划了比划。乖乖,两百贯。如果他再坚持,是不是一会,就变成三百贯了。
两百贯。
徐妙容的眼皮子也动了动,对于朱楹哄擡物价的行为,她不想说什麽。但她想说的是,你的裤兜比你的脸还干净,你不知道吗?
朱楹有私房,她知道。私房便是那间当铺来的,她也知道。可那间当铺,没多少进益,这点钱,怕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辛辛苦苦许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虽然知道,这一切是在做戏,可此时此刻,她还是情真意切地心疼了他一把。
朱楹却看了她一眼,而後,“兹事体大,终归需要有人做个见证。陈老太爷德高望重,依本王看,最是适合当这个中间人。本王欲往陈家去,你若愿意,可以同来。”
话是对茍长生说的。
徐妙容暗中摇头。
原来此取钱非彼取钱。她收回刚才的心疼,转而同情,不,这里头没人值得同情。如果非要说有,那麽,唯一值得同情的,或许是那个不知道怎麽就没了的茍家老婆子。
茍长生也搞不清事态了。
他想说,同来,我怎麽同来?我还擡着棺材呢,总不能擡着棺材跟你一道去陈家吧?
可,朱楹并不理会他。王府的人备了马车,他只瞧见,安王一家子上了马车,马车朝着陈家而去,方才拦在他们前面的王府护卫们,也齐刷刷地朝着陈家去了。
呆滞了一瞬,他猛地反应过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看着那远去的人群,当机立断:“他们去陈家,咱们也去!当着陈老太爷的面,咱们正好替老娘求个公道!”
“可……”
茍家人看着身後的棺材,欲言又止。
茍长生瞪他一眼,“擡着棺材去!”
一行人便这麽浩浩荡荡同时又悲戚满面地朝着陈家去了,他们到的时候,陈老太爷刚得了安王来了的消息,正急急带了仆从从外头赶回来。
一只脚甫一迈进大门,便听得一阵鬼哭狼嚎,陈老太爷回头,便见一口漆黑的棺材直直地放在了自家门口。
一口痰涌上嗓子眼,陈老太爷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
“烂了肠子的下流阿物,骚狗都比你体面,莫不是昨儿夜里黄汤灌多了,擡着棺材到我们府上讹钱来了?!”
陈老爷正好闻讯从里头出来,一见那口棺材,脸色就变了。待看见陈老太爷面色发白,心头更觉火起。
“茍长生,我爹若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我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骂了一通,陈老太爷心中仍不见平静。看一眼同他一道从里头出来的朱楹一眼,他眼中,明晃晃地流露出些许不满来。
这个安王,人家是来找他算账的,结果倒好,他跑来了陈家。不仅跑来了陈家,还把算账的人也带了过来。
陈家是什麽没有门槛的人家吗?是,他安王身份贵重,他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可,自个惹了事,跑到陈家来是什麽意思?
还有茍长生!
这个没眼色的东西,人家来,他也跟着来,他是昨儿夜里撞了尸,把脑子撞糊涂了吗?
忍不住看了茍长生一眼。
茍长生身子颤了颤,面上作出无奈又惶恐的样子来,见陈老爷眸中依然冷意涔涔,他讪笑了一声,而後,垂下了头。
“没骨气的玩意儿!”
陈老爷在心里啐了一口,又看向朱楹,为难道:“王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