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数据记在黄册上的人,勘验丶保管黄册的人,茍家,王家,甚至娄知县家,胡家……
许多事情并非无迹可寻,她心中的猜测越发明晰,才要说话,便见朱楹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家的事,已经查到了些许眉目。”
丢下这句话,他看一眼一大一小二人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碟,道:“你们喜欢的话,下午再让他们包一些。”
“别。”
“好呀。”
徐妙容和朱瞻基异口同声。
“我想换换口味。”
“蒲公英馅儿的饺子真好吃。”
徐妙容和朱瞻基面面相觑。
“下午吃什麽?”
朱楹也不多嘴,径直问了一句。
“马兰头拌香干。”
“蒲公英馅儿的饺子。”
又是异口同声。
朱瞻基叹了口气,他和四姨奶奶太有默契了,可他们的默契,是相反的。擡头,期待地看着朱楹,他等着从他嘴里说出那句他很想听的话。
昨天一边清丈土地,四姨爷爷一边让人挖了好多蒲公英。今早包饺子,才用了一半,还有一半呢,四姨爷爷,肯定不会浪费。
“那便让他们去挖点马兰头吧。”
朱楹丢下这句。
朱瞻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姨爷爷,你浪费!”
不是说手头紧,所以勤俭持家吗?先前在爷爷面前,两位长辈,尤其刚才跟他一起吃了好多饺子的长辈,叫了好多次穷来着。
“野菜,是可再生的。”
徐妙容笑眯眯回他一句。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而後,“四姨爷爷,你偏心!”
可,说再多次偏心,也没有用,因为朱楹的心,或许本来就是偏的。
丫鬟们端来了刚煮好的饺子,朱楹也不说话,一个人慢悠悠地用着。朱瞻基气鼓鼓地坐在一边,默默背起了《岳阳楼记》。
徐妙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心思却不知跑到了何处。
一碟饺子用罢,朱楹叫人撤下碗碟,刚起了个头,说了一句“今日咱们便不去田间了,户部的两位官员自会安排妥当”,便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有池隔着门急急传话:“王爷,出事了,茍家的老婆子死了。”
徐妙容“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朱楹忙把人叫进来问话,有池道:“茍家人一觉醒来,发现他们家的老婆子死了。那茍长生要死要活,闹着说是要向王爷讨个说法呢。”
他话音刚落,外间又有月桃黑着一张脸小跑着过来。
“王爷,王妃,茍家人擡着棺材,堵在驿馆门口,说是让王爷,给他们一个交代!”
“放他娘的屁!”
有池没忍住爆了粗口,他愤愤不平,道:“王爷又没怎麽她,给什麽交代?”
“谁说本王没怎麽她。”
朱楹的面色虽有些沉沉的,面上却不见着急,他又说:“昨日在田间,本王让他们如实填写。”
“可。”
有池急得脑门都冒汗了,“王爷不过是依着规矩办事,那老婆子一家,本就不占理。他们多占了几亩地,如今自个不明不白地死了,竟还想讹上王爷?谁知道是不是那老婆子本来就有病,又或者是怕事情败露,自个害怕先寻了死。”
“人死了,是事实。”
朱楹并不多言。
擡脚,他就要朝着外头走,刚走了几步,又似想起了什麽似的,回头对徐妙容道:“你和基儿,留在屋子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