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容扶额,想叹气。
合着这是旅游旅上瘾了?前头他们去杭州,已经被人参玩忽职守,肆意妄为了,现在他们越跑越远,还要去什麽临海,仙居,这是……是把那些折子当空气!
要死,朝廷的人又要参他们了。
“可是。”
她还想可是。
朱楹却说:“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
她示意朱楹先不要说话。
“先前王爷去杭州,咱们尚且可以解释说,我们是为了引蛇出洞,逼着陈家人露出马脚。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倭寇一事,已经了结,咱们再到处跑,就说不过去了。”
“我自会向皇兄解释。”
“你。”
徐妙容本想说,你别对他抱太大希望,你那皇兄,难搞。可,话未出口,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擡头看向朱楹,问:“王爷还记不记得,陛下定下让你我去兰溪那日,妾身曾问过王爷一句,王爷如何会知道,陛下属意让你去兰溪?”
那日,从宫里出来,她便问了朱楹,问他在算计什麽。他也的确承认了,去兰溪一事,是他算计来的。
彼时他说,他并不确定,朱棣一定会把此事交给他,只是他心里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他并没有说清楚。
後来他还说,也许有一天,他们不用去之国。
之国,这是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压根就绕不开的话题。
纵然朱棣此时仍扣着他们,可她熟知历史,知道几年後,朱棣还是让他们去了封地。可他说,他们或许不用去之国。
“现在,王爷可以告诉妾身了吧。”
她并没有说告诉她什麽,可朱楹一听就懂了。
他看着她,没急着回答,却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之国後的日子。”
徐妙容没接茬。
这是事实,她同他说过的。
“其实,我也不想去之国。”
他的声音极平静,他好像还笑了一声,道:“确切的说,从前并没有那麽不想之国,如今,是的的确确不想之国。”
“为什麽?”
徐妙容问他。
他没回答,却是转移了话题,说:“我察觉到皇兄似乎有意给我们找点事做,我知道,他亦不想我们之国。”
朱棣的心思,他大致能猜到。
朱家子孙,虽都姓朱,可似朱高炽他们这样的儿子们,和他们这些朱姓兄弟们却是不一样的。朱棣不一定会防着儿子们,但一定会防着他们这些兄弟们。
建文削藩,削出了一个永乐帝。可永乐帝,难道他就不想削藩吗?
前车之鉴,殷鉴不远,朱棣不会像建文那般着急,那般强硬,可早晚有一天,他会下手。闲时,他猜测过,推演过,约莫得出,“要麽给钱,要麽给权”的法子。
可若,朱棣哪个都不想给呢?
徐妙容说要种花,朱棣原是不愿的,可一听不管输赢,此後王府皆自力更生,朱棣便改了主意。那时候他便猜到了,他不想给钱。
之所以应下赌约,还帮着徐妙容积极促成此事,便是为了佐证心中的猜测。
他也的确猜中了。
朱棣的确不想给钱。
既不想给权,又不想给钱,那麽,便只有第三条路——给他们闲职,允他们可以沾手买卖。
前者,可以顺理成章的拿掉他们手上的兵权。後者,可以让他们不再问朝廷要钱。
两样其实都有悖祖训。可两害相权取其轻,若能保皇位安稳,违背祖训,又算得了什麽呢?
徐妙容种花,应证了後者。他来兰溪,应证了前者。
“你那会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亦知己知彼,或许,也能百战不殆。”
“所以王爷,的的确确是在拿妾身投石问路。”
徐妙容回了一句。
其实同样的话,早在她发现他名下那间当铺时,她便在心里说过。只不过那时候,她没有多问。眼下听他说起这些,她还是没忍住,再次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