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朱瞻基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小声说了一句:“有点苦,但是吃了,很提神。”
提神?
王二小的眼睛亮了,其馀人的眼睛,也亮了。
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做活要费力气,刨食,也是为了填饱肚子。那锦荔枝,能提神,岂不是吃了,干活就有劲了?
一时间,有人便有些心热。王二小已经径直替他们问出来了:“安王妃是……是要把这些种子都给我们吗?”
刚才安王妃说了,把这些种子发下去。娄知县他们又不用种地,那种子自然不是给他们的。陈家也不缺这点种子,所以种子也不是给他们的。
既不是给娄知县的,也不是给陈家的,那麽只能是,给他们清水里的这些村民的。
可安王妃为什麽要给他们种子?
他不明白,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声。
徐妙容对他笑笑,道:“这些种子,的确是给你们的。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让这些种子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应有的价值?
王二小在想,种子的价值是什麽呢?
他看向徐妙容,又听得对方道:“种子在种下去的时候,就承载着所种之人的希望。有一天它长大了,结了果,让人饱了腹,便足够了。周王,也就是我方才说的五哥,最喜欢捣鼓种子。花的种子,草的种子,菜的种子,粮食种子,他都悉心研究过。他总说,要培育出最好的种子,让我大明的百姓,都能享受到好种子结出的果。”
种子是无偿的,无偿的目的,是为了造福全人类。
徐妙容感觉,这一瞬间,朱橚的形象都被她拔高了许多。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五哥啊五哥,别说我没有报答你,你的形象,可高大了不止一点点”,她又看向王二小,话却是对着村民们说的:“这些种子,都不要钱。你们若还怀疑这种子的好坏,不若先拿一颗试一试。种子发芽快,短时间内,我们也不会走。若谁拿到的种子有问题。”
她看向娄知县。
娄知县:?
“便去找娄知县,娄知县会赔给你们。”
娄知县:??
不是,为什麽要来找他?种子又不是他发的,坏了为什麽要找他?还有,他是个冤大头吗?他明明已经穷的,只能把接风宴交给陈家办。
“王妃,这……”
还想为自己努力一把。
结果,“都依王妃的吩咐。”
是朱楹,“画蛇添足”了一句。
娄知县差点没从田埂上栽下去,呵,呵呵,这两口子,果然不做人。
他不想说话了,可一想到日渐干瘪的口袋,他看向已经无话可说的陈老爷,叮嘱了一句:“记得赔给他们。”
陈老爷:?
关他什麽事,合着他才是个冤大头?
因着这一出,村民们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了。他们寻思,不要钱的种子,不要白不要。安王妃说,种子是那什麽周王培育的。周王,定然很有钱有权,有钱人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种子,应该不是骗人的。
况且种地种惯了,打眼一瞅,他们就知道,那种子的成色,差不了。
一时间,便有人蠢蠢欲动。可大家都不好意思第一个伸手,犹犹豫豫间,朱瞻基蹬蹬蹬蹬,捧着一把*种子上前。
他停在了王二小面前,想挠头,手却占着,便干脆利落地把那种子往王二小的怀里一塞。
“给你。”
他说。
王二小没反应过来,手里头便被塞了一把种子。他想甩开,却又记得,种子珍贵,不能浪费。犹豫间,朱瞻基已经收回了手。
小朋友双手背在後头,似是很怕对方会将那种子还回来。
“我跟你说,锦荔枝,可苦了。但我爹吃了,还是胖胖的。”
小声说了一句,朱瞻基好似很苦恼,“我猜他偷偷叫人把那苦水挤了。”
“很……很苦吗?”
王二小迟疑着问了一句。
朱瞻基点头,又絮絮叨叨说开了去:“比黄连还苦,有一回,我……”
见王二小得了一大把种子,村民们便也不犹豫了,他们的防备都卸了下来。又有知县夫人和陈家的女眷们一人捧着一样种子,给大家分发着。
场面瞬时间井然有序,徐妙容收回险些踩到蒲公英上的脚,只觉得,那鸬鹚的叫声,好像都悦耳了许多。
村民们既然不抗拒了,清丈工作便顺利进行了。
娄知县拖着一颗麻木的心,机械地指挥着手底下的人量地。随同朱楹来的两位户部小官拿着笔不时记录着。
第一家。
第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