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
朱瞻基想说话,胡二两的声音却盖过了他:“王爷王妃饶命啊,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想回家,怕从大路回去,被他父子两个打,所以才抄小路想偷偷溜回去的。”
“你家就在这旁边?”
朱楹并不叫人放开对他的钳制,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他们为什麽打你?”
回王爷的话。”
胡二两面上讪讪的,先哆嗦着手指了某处,而後才道:“小的的家,就在那里。至于他们为什麽打小的,呃……这个……因为……因为小的欠了他们的钱。”
“放屁!胡二两,明明是你偷了我家的东西!”
二小实在憋不住了,骂了一句,又急急住了口。刚才,他好像……说了粗话。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攥紧了,又松开,他还是气不过。
干脆啐了胡二两一口,大骂:“胡二两,你个没皮没脸的东西,成日里偷鸡摸狗,也不害臊。早晚有一天,陈老太爷把你赶出去!”
“小兔崽子,你嘴里喷什麽粪呢?你过来,看我不一鞋底子拍死你!”
胡二两也被撩出来火了,反啐了一口,他又骂:“老子这就去问问王铁牛,教的什麽儿子!”
王铁牛。
胡……二两。
陈老太爷。
徐妙容的眼皮子颤了一下,她看向还在嚷嚷的胡二两,开口:“闭嘴。”
然後胡二两就刹车闭嘴了。
她又看向同样不痛快的二小,问:“你爹叫王铁牛?”
“嗯。”
二小仍然垂了头,小声回了一句。
“所以你叫。。。。。。”
“我叫王二小。”
徐妙容:……
“好名字。”
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看一眼方才胡二两遥指的所谓自家房子,问:“那麽你呢,你到底姓陈,还是姓胡?”
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一大一小,一胡一王,正是接风宴上讨债事件的主人公。可,讨钱的的确叫王铁牛,被讨钱的,她明明记得,叫陈二两。
所以胡二两是怎麽回事?
她看着胡二两,胡二两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小的……小的改姓了。”
“呸!”
王二小又啐了一口。
胡二两想骂人,可刀还在脖子上架着,安王两口子又还在,他不敢发疯,便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而後小声道:“小的本来姓胡,後来家中老母病逝,小的不善经营,不会种田,险些饿死。陈老太爷心善,给了小的机会,买下了小的的田産,又让小的进府里做事,小的才改了姓。”
“进陈家做下人,还要改姓吗?”
徐妙容有些狐疑。
此间并没有哪条律令规定,当下人就必须得改主家的姓。陈老太爷是个大善人,她不信他会逼着人改姓。
“改了姓,比不改姓拿的月钱高。”
胡二两小声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又道:“再说了,陈老太爷于小的,有再造之恩,小的改姓,也是投桃报李。”
“既是如此,你已是陈家的下人,为何不住在陈家?”
徐妙容又问了一句。
她记得,方才胡二两指着前方某户人家的烟囱一角,说那是他的家。都卖身卖名字给人家了,怎麽房子还留着?
“这事啊,说来话长。”
胡二两叹了一口气,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悲伤来,“小的一出生,就死了爹,是小的的娘一手将小的拉扯大的。小的和娘孤儿寡母两个,就在这间屋子里清贫过活。自小的的娘去後,小的日日以泪洗面。虽进了陈家当下人,可心中,实在难过。陈老太爷体恤小的一番仁孝之心,便特意准了小的,还住在原处,只每日里,去陈家点卯做事便是。”
“你……”
徐妙容欲言又止。
真是好一个仁孝的大儿啊!
因为感激陈老太爷,所以改了陈姓。因为难忘母亲,所以仍住在原处。可,母亲的养育之恩,不比陈老太爷的施以援手,更深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