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便见大堂里,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走了过来。
朴素,是相对的。
妇人虽未用力打扮,也没戴金啊银啊的,甚至她的衣衫,都有些素淡。可观其步履,可见从容,再观其气质,犹如幽兰。
难道,这是哪位大佬的马甲?
仔细回想了一番,徐妙容发现,她不认识眼前这人。所以,排除了。此人并非出自仕宦之家。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民妇终于有幸得见王妃之颜,幸甚至哉!”
停在她面前,妇人行了一个礼,而後又道:“都说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从前我也觉得,黄四娘家,花枝春满。可见了王妃家的花木,方知,黄四娘家的花,也算不得什麽了。”
黄四娘,那不是杜甫诗里的主人公吗。
徐妙容知道,这话在恭维她,可,“你何时见过我们家的花木了?”
大堂,是订花第一步。意向客户,先在大堂被人接待,再去後头看过实物,接着进包间,详谈合作,最後,成与不成,皆微笑着送走。走的时候,铺子里还会送两盆花,当伴手礼。
这位妇人,出现在大堂里,却没有伴手礼,所以她一定还没去後头看过花木。人群中,她还精准定位了自己,明明自己今日打扮的极为低调。
所以,这是冲自己来的?
“民妇……展销会那次看过,平时也看过旁人从这铺子里买花木。”
妇人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她仍然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微笑弧度,道:“民妇……”
“你是书坊的人吧?”
妇人:!
一句“你怎麽知道”脱口而出,她闭了闭眼,大意了,刚才她明明装的很沉稳,可竟然被人家一句话破功了。
“民妇的确是书坊的人。”
反正已经知道了,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妇人干脆承认了,“实不相瞒,今日,民妇是受东家所托,来与王妃谈生意的。”
“你说的东家,是你自己吧?”
徐妙容又好似随口一问般,问了一句。
妇人:!
“你怎麽知道?”
你怎麽又知道了?
她不明白,却觉得,安王妃果然如外头所传,是个有机缘的。毕竟仙人不可能选中一根朽木,所以她今日,来对了!
眼中更迫切几分,她继续承认:“没错,东家是民妇,确切的说,民妇是东家之一。三山街的来财书坊,是民妇和相公开的。”
来财。
徐妙容眼波微动,这名字,倒是简单粗暴。
“对了,民妇方才忘了说了,民妇姓黄,家中行四,王妃可以称民妇一声,黄四娘。”
徐妙容:……
所以黄四娘是你,你是黄四娘,你说的花满蹊,是你家的花满了蹊吧。
“民妇方才引用那诗,绝无任何吹捧之意。虽然民妇家院子里,的确花团锦簇。”
黄四娘的表情谦虚的不能再谦虚,虽然其实她还是有一点点骄傲的。
毕竟,种花嘛,有的人连瓦松这种基本不用管的花木都能养死,而她却让自家院子花团锦簇,她还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只是,这本事,没大用!
她缺的,是钱,是钱啊。但凡她能像安王妃一样,把卖花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她也不至于日日跟匹狼似的,满大街搜寻话本子。
那些话本子,太一般了,刊印出来,都要赔钱。
“王妃别具匠心,那三国故事,令人拍案叫绝。虽说罗贯中版本流了出来,可私以为,还是王妃润色过的版本更好看。”
大胆提出话头,觑着徐妙容的神色,黄四娘又道:“书坊书坊,以书为生。眼看着好故事就在眼前,却不能详尽,是多麽的让人遗憾啊。”
徐妙容:呵呵。
呵呵,不是冷笑,只是单纯的,表示客气与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