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朱元璋在世时,曾留下一本《皇明祖训》。祖训里说了,朱家子孙,不得沾手生産,只用美美地在王府里吃喝玩乐。
各人的一应吃喝用度,全由皇帝买单。
朱允炆不想买单,他掀了别人吃饭的锅,结果别人掀了他的桌子。
掀桌子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虽问得轻飘飘,可轻飘飘的背後,是瞧不见的咬牙切齿。
定了定心,她准备将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去,孰料……
“皇兄说的,是徐氏在田庄里种下万株花木一事吧?”
朱楹先她一步开了口。
她拿不准他的用意,也惊讶于,他已经知道了,却一直引而不发。
抿了抿唇,便听得:“二十四番花信风,莳花弄草,乃人之常情。唐宋花事繁盛,花市亦繁盛。昔年皇妣也曾在春和殿前手植松柏,如今松柏常青,千年万年。今日徐氏有感于先人遗风,在田庄里亦种下花木。花木初生,虽不得常青,却得芬芳。”
呵。
呵呵。
朱棣听笑了,“唐宋花事?松柏常青?”
“二十二弟,你莫非是在说,你媳妇种花,是秉承唐宋遗风,是在致敬母後?”
“千人千面,皇兄雅量。”
“朱楹!”
朱棣怒了,“你自己听听,你信这鬼话吗?”
“臣弟句句属实,皇兄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府上查账。”
“查账,你当朕傻吗?”
给了弟弟一个“知道你们还没进账,买卖关系不成立”的洞悉一切眼神,朱棣拂袖,指了徐妙容:“你来说。”
“臣弟……”
朱楹还想再说。
朱棣飞去一个眼刀,“你闭嘴。”
这下,徐妙容只得自己说了。
顾不上胡思乱想,也来不及猜测朱楹为何不顺势踩她一脚,却反而帮她说话,她看向朱棣,先问:“臣妇斗胆问陛下一句,种花一事,陛下是如何知道的?”“你管朕怎麽知道的。”
朱棣并不肯透露,他甚至还有些不耐烦,“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臣妇的确种花了。”
徐妙容无奈,只得承认了。
她话音落,朱棣的脸,黑过了乌鸦的毛。
“魏国公也知道的吧?”
这……
徐妙容心中一惊,觉得这一问,实在难回答。
徐辉祖是徐家的天,她不怕自己的事业翻车,只怕哥哥翻车。好不容易,哥哥走回了正轨,眼看着前路一片光明,徐家要蒸蒸日上了,却要,被她连累了吗?
不想断了自己的後路,也不想连累哥哥,她模棱两可:“太阳底下无新事,臣妇又是光明正大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你说你光明正大?”
朱棣的脸更黑了,他好像还觉得这话有点好笑。看了朱元璋的牌位一眼,视线收回,没忍住开讽:“谁家光明正大的,会一言不合撅了别人的土地?”
别人的土地?
徐妙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何时撅了别人的土地?
“朕听说,你们和老五,好像有些误会?”
原来如此。
徐妙容明白了,所谓的别人,竟然是朱橚。
可她何时撅过朱橚的土地,她撅的,明明是被朱橚霸占了的,自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