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一起走。”陈七月刚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他们走出教室。出门之前,陈七月还向叶九思挥手告别。
坐在不远处的韦钰安一边打量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边陷入到头脑风暴中——褚之劲到底喜欢谁?虽说男孩子是猎人,专门喜欢追逐着不愿意回头看自己的她,但是他们同样也喜欢主动送上门的女孩子。
叶九思总是一副冷脸,估计褚之劲能知难而退。那一定是陈七月了——韦钰安心里想着,但同时也在演算着数学的最後一道答题的思路。始终没有思路,陈七月的脸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直晃着丶晃着。
人出生前到底是怎麽选择自己长什麽样的?又是谁来界定美丑?韦钰安已经无心解题,脑里即使有很多不满,手还是不自觉地伸到後脑勺,取下发绳,甩头,让头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上。
头发绷紧一天了,有些疼,头发垂下的形状也不自然。她挺直腰,学着陈七月的走路姿势走出去——“趾高气昂”“搔首弄姿”。
她的幻想差点要以假乱真了。只是看见卫生间里的自己时,一切都被打回原形,自己的皮肤永远都像是被炙烤过一样,一阵黄一阵黑的,远看还以为她没有把老泥搓干净。痘痘占据了她的脸颊的半壁江山,总是此起彼伏的,反倒成为了她身体上最粉嫩的地方。
宿舍的公共卫生间。
陈七月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睡衣——被她穿得柔顺无比的初中校服。她用大毛巾把自己湿润的头发全都包起来,手上提着篮子,里面装上了沐浴露丶洗发水,还有洗面乳和护肤用的水乳和面霜。
韦钰安也刚好洗完澡,眼见陈七月把脸凑近镜子,不紧不慢地把那些瓶瓶罐罐内的液体挤出来,均匀地涂抹在脸上。
韦钰安差点翻了一个白眼——小小学生一个,涂脸涂得跟刷墙一样,算什麽东西?!但她没办法否认的是,出浴的女孩子,热气腾腾的,洗澡间的热雾都能把她身上的肌肤皮肉蒸得绵软又富有弹性。
挂在脸颊上的点点水珠,把人显得更晶莹剔透。韦钰安走到陈七月身旁的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把里面的水泼到自己脸上,然後就是一顿揉搓。
陈七月刚好完成她的护肤步骤,看着韦钰安原始的洗脸方法,愣了一下,说:“韦钰安,把脸伸过来。”
韦钰安擡起头,把湿漉漉的脸对着陈七月。陈七月挤了一些洗面乳在手心上,搓开之後轻轻地在韦钰安的脸上抹均匀,还连着拍了几下,说:“你要用洗面奶才能把脸洗干净呢。”
韦钰安看着陈七月那张白皙又光滑的脸颊,一阵说不出的酸楚冒了起来,她突然想到褚之劲捧着陈七月的脸,眼带火花地吻下去的场面,胸口便开始无声地哽咽起来,差点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陈七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完全否定了她的这十六年。
陈七月感觉韦钰安的眼睛里闪现过很多种情绪,但是她也没完全读透韦钰安的情绪。看见对方脸上这麽多痘痘,陈七月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祛痘膏,用棉签在她脸上轻轻地涂,说:“你试试这款药膏,我用它的时候,效果特别好。”
韦钰安用生涩的声音说:“给我看看这是什麽药膏。”
说完便拿过陈七月的祛痘膏,端详了许久,像是背文言文篇目一样把药膏上的名字钻刻在脑海里。
陈七月很快就出去了,随着身上蒸发逃离的水分的,还有她给韦钰安用洗面乳的事情,她回房间之後,爬上床。她下身只穿了一条码数小了的短裤,露出了她大半条花白的腿,她把复习资料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念念有词。
秦晚芝爬上陈七月的床,把头靠在陈七月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月月,你小心一点那个谁……”
“谁?”陈七月不明所以地反问。
“你还问我是谁哦?”秦晚芝又用手肘订了一下陈七月的腰窝,挤眉弄眼地说,“你还帮人家洗脸了呢!还问我是谁,仿佛有那个大病。”
“哦!”陈七月恍然大悟,但意识到宿舍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不方便把全名说出来,“你说她哦!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怎麽了?”
“说真的,你得小心一点。”秦晚芝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说,“我高一的时候就跟她一个班,她很恐怖的,谎话连篇的……离间了好多人,好可怕。”
“嗯,我会小心一点的。”陈七月耸肩,说,“我就是觉得她经常在死读书,总是憋着一股气,看着有点压抑。”
韦钰安在公共浴室里的镜子面前,愣了许久,头脑一阵风暴在旋转着,将她十六年来的人生信条和自信心完全撕裂——仅仅就是陈七月的一个眼神丶两句话。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从脑海最深处刨出关于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