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陵早些年曾设想过的未来。
只是那会儿,他可不觉得他将来会需要什么道侣……
世事总是难料。
就像容陵从未想过容廷会埋骨于归墟。
也不曾预料到,他日渐苍白寡淡的生命里,会冒出一个“楚之钦”。
作为段冽,他无疑是深爱“楚之钦”的。
作为容陵呢?
那些纠结彷徨的日子,包括离开鹰祖幻境后的两个多月,容陵一次次在脑海里,反复计算他对丹卿的在意和喜欢有几分。
他需要确切的数据,来辅助判断,来帮他做选择。
可算来算去,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段冽本就是容陵,容陵亦是段冽,他们唯一区别,是不同的身份和背景所造就出的人生差异。
再说直白点儿,段冽与楚之钦也并非一相遇就恩爱两不疑了,他们经历过互生好感、懵懂相恋、背叛与救赎,还有数不尽的磨难与挫折。
那是独属于段冽与楚之钦的路,无法复制。
如果容陵和丹卿足够幸运的话,或许他们也会拥有一条独一无二的道。
那晚,容陵去找丹卿问个清楚明白的路上,已然做出决定。
他若选择顾明昼,容陵与丹卿的道,就此终结在原地。
他若放弃顾明昼,那么在那个瞬间,便是容陵与丹卿并肩而行的第一步。
此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挫折和磨难,既是考验,亦是风景,缘深缘浅,看的是人,而非天意……
思绪逐渐回笼。
容陵静静望着丹卿含笑的面庞。
此时此刻,容陵竟隐约生出些期待,期待他跟丹卿未来的故事和结局。
暮色渐浓,在晴雪岛覆上一层朦胧的墨纱。
容陵遥望了眼天色,他该走了。
可他竟有些挪不动脚。
明灯一盏盏亮起,丹卿趴在窗口看赏雪,他下意识道:“若在凡间,定然会燃一盆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再烤几个甜薯。”
“是不是还得温一壶酒?”
“酒就不必了,我……”丹卿话语戛然而止,他讪讪摸了摸鼻尖,“那个……”
容陵打断他:“不用不好意思,其实你就是想吃甜薯了吧!”
丹卿:……
他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想着吃好吧?
容陵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丹卿动了动唇,又觉得,特地向容陵解释这个,显得怪怪的,遂恹恹放弃。
丹卿这幅落寞的模样,落在容陵眼里,便是接近于默认并羞赧的意思了。
容陵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丹卿,随即一拂袖,他们面前便出现一个类似于火盆的冰釉色容器。
柴木岛上多得是,用仙力烘干即可。
眨眼间,耳畔是毕毕剥剥的燃烧声,眼前是旺盛猛烈的橘色火焰。
丹卿怔怔看了片刻,还算镇定地抬头,对容陵说:“殿下,我们把火盆挪去回廊吧。”
万籁俱寂,唯有雪花簌簌坠落的声音。
一钩弯月悬在苍穹,散发出泠泠薄辉。
这里的空气本该是清冷的,就像任何一座璇霄丹阙。
但现在,却多出几分违和的暖意。
难怪仙境总是寡淡而微寒。
是因为温暖太容易动摇意志吗?凡人如此,神仙似乎也比凡人好不了多少。
丹卿抱膝坐在火盆旁,眼观鼻鼻观心,直至甜薯的香味如蜜糖般,丝丝缕缕地钻入他鼻尖。
就很离谱,容陵居然真的弄来了两个又大水分又足的甜薯。
丹卿盯着烤架上的甜薯,情不自禁舔了舔下唇,他确实喜爱凡间食物,他的食欲也成功被馥郁香气勾起来了。可一看到对面芝兰玉树、纤尘不染的太子殿下,丹卿就觉得……过于不真实。
“殿下最近似乎很忙。”丹卿没话找话道,“殿下在这里久留没关系吗?如果殿下是担心我……其实……小仙独自在这里没什么关系的,殿下可以不用太在意我。”丹卿紧绷到有些语无伦次,“若殿下因小仙耽误了要务,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