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道隐怒的声音响起。
竺宴赶来,便见令黎被泼得浑身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又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仿佛一只落水的凤凰,又狼狈又难受。
他猛地看向应缇,带着怒气。
应缇没想到浇水是这个效果,更没想到竺宴好巧不巧出现,腿不由自主一软,在威压的作用下跪了下去。
令黎见状连忙解释:“诶,你别怪她,是我在让她给我浇水。”
她浑身都湿透了,一张小脸原本就白,现在更被冻成了惨白,竺宴连忙为她施了干燥术。
身子瞬间干爽,令黎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下一瞬又有点惋惜。
她这个水算是白浇了。
“你怎么来了?”令黎走向他。
竺宴拧眉:“我再不来,你就该冻病了。”
他派无漾过来跟她说入扶光殿的事,结果无漾很快去而复返,说她在修炼,他虽看不懂她那是什么神奇的术法,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便没敢打扰。
无漾看不懂的神奇术法,竺宴直觉不是什么好事,立刻赶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竺宴看向跪地的应缇:“去煮碗姜汤过来。”
应缇得到赦令,赶紧端着盆起身离开了。
让令黎在院子里坐下,竺宴没好气问她:“冷不冷?”
“刚才有点冷,现在不冷了。”令黎老实道。
“你到底在想什么?”竺宴被她气得头疼,“谁告诉你你需要浇水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你还挺骄傲?”
令黎无辜地眨了下眼:“不是吗?香茶每日就会为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浇水,我想了一下,我也是木头,但我却三个月没有浇水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昨夜我才会枯萎,害你也跟着丢了那么多的神力。”
令黎满心内疚地看向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害你昨晚那么惨。”
她满心满眼都是心疼,竺宴对上她澄澈干净的眸子,只觉心尖儿酸软。
令黎又立刻保证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都会定期浇水的,你再也不用像昨晚那样被我连累了!”
竺宴嘴唇动了动,却是安静了一瞬,轻声问:“你不是不喜欢淋雨吗?”
令黎惊讶地望着他:“这你都知道?”
竺宴心说,你变成木头万年,我便陪了你万年,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
令黎又道:“也不对,你给我浇水我就很舒服。”
她一直以为,他每日为她浇灌的是水。
竺宴转开话题:“你昨夜枯萎不是因为没有浇水,而是凡界灵气太过稀薄所致。”
令黎“啊”了一声,恍然道:“难怪……”
“可我就是在神域,若是修炼稍微懈怠,叶子也会干枯……这也是因为灵气稀薄吗?”
“神域也不是处处都灵气充盈,”竺宴看向她,顺势问,“你愿意去扶光殿吗?”
“扶光殿?那不是你住的地方吗?”
“嗯,也是神域之内,除了枕因谷外灵气最充盈的地方。你住在那里,叶子就不会再干枯了。”竺宴停了停,低眸看向她,“你愿意搬去扶光殿住吗?”
那还用问!
令黎简直要愿意疯了!
“我愿意,我愿意去扶光殿!”她用力点头。
就算扶光殿不是神域灵气最充盈的地方,她也想去!
她双眸晶亮地望着他,嘴角不由自主咧到了耳朵根。傍晚的阳光斜落进亭中,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映在地上,不知何时纠缠在了一起。
应缇上来送姜茶,顺路将号称上门来为令黎作丹青的沃雪领过来,正好撞见两人相视这一刻,对话停在短暂的空白。
很奇怪,明明他们刚好停下来,正是插进去的好时机,应缇却感觉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正犹豫是不是先退下,等竺宴走了她再把姜茶给令黎端上去,却听令黎忽然矜矜持持地开口:“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竺宴背对着她们,仿佛极轻地笑了一声,语气也很轻:“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