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新知快步往这边走,与抱着人的段景盛错神而过时他停了下来,看着对方抱着人远去,又看看不远处像在沉思的自家老板,走过去公事公办地说:“裴总,金医生已经往嘉安赶了。”
“让他回去吧。”裴清昀往小区外走,边走边吩咐:“明天约段景盛见面,如果……算了,你把明天上午10点的那个会议取消,准备礼物,我明天去段家拜访。”
“好。”喻新知应下,问道:“段先生怎麽了?”
裴清昀大步往前的动作稍顿了一下,脸沉了下去:“他可能……”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转而说:“你找人查一下段嘉木,详细一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喻新知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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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木被抱进副驾的时候,一眼看到车前面的向日葵小摆件。他的目光在聚焦在一左一右晃动的向日葵上,哭得昏昏涨涨的脑袋开始後悔,他刚刚那副样子,以及说的那些话,大哥会猜到什麽吗?
可是再来一次,他仍会控制不住情绪的。他自上辈子离家进入娱乐圈後,加上这辈子的三个月,已经近两年没见过大哥了。上辈子他知道大哥车祸身死的消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二哥的住处,可那时候,他的大哥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好久了。
他的大哥疼他,宠他,别人眼里的严肃冷漠的段总,对着自家的弟弟却是温和亲切的,虽然他与二哥犯了错是大哥也会板起脸训斥,可只要他们撒撒娇,弟控严重的段总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就像今晚,他一哭,他的大哥就慌了,连他的小名都喊上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大哥,看着他弯腰给自己扣好安全带,要起身的时候抓住他的西服袖口,确认般地喊:“哥哥?”
段景盛心中有很多疑惑,想着弟弟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导致见了自己哭成这样。他又心疼又愠怒,更多的却是後悔,後悔自己为了让非要进入娱乐圈的弟弟吃点苦头,狠下心近三个月没管他;更後悔自己竟会信了段砚的话,以为弟弟真的适合娱乐圈。
“段砚。”他想到这两天的热搜,脸变得阴沉起来:他自觉聪明,却信了这麽一个人,以为他真的是自家弟弟最好的朋友。
他看着拽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然後移开视线,与仰起头期冀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温柔地回应他:“哥哥在,贝贝受了委屈可以告诉哥哥,我去替你报仇。”
段嘉木听着这一句睁大了眼睛,眼里的光都亮了起来。他小时候因为长得太乖巧,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大哥怕他在学校里真的被人欺负,时不时就要跟他嘱咐这句话。只是,他那时候真的太乖了,乖得班级里最调皮的孩子都舍不得欺负他,还总是跟个小保镖似的护着他。
後来有一回他真的受了欺负,发现大哥比他学过武的二哥还会打架,可以一个人打一群,而同样说会保护他还学过武的二哥只会拉着他跑,特别特别地怂。
他小声问:“那大哥可不可以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不认我好不好?”
段景盛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语气有一点无奈:“烧糊涂了吗?我怎麽可能不认你?”
他看着路灯光下段嘉木烧红的脸,有点着急:“别胡思乱想。”说完他挣开段嘉木的手,将车门关上,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主驾驶位,发动了车子後侧头说:“你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段嘉木在车子开动後说:“我可以……不回家吗?”
“怕被骂?”段景盛又训起了自家叛逆的弟弟:“知道会被骂,当时还敢离家出走?”
我不是怕被骂。段嘉木在心里说。他承受过各种各样的谩骂和侮辱,可有一种骂,他想要挨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只是,仍然害怕见到亲人。他一见着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上辈子他们被自己害死或者害惨的画面,会像刚才一样控制不住地大哭,还会说一些他们以为是高烧引起的“胡话”。
段嘉木不知道要怎麽说,他又问了一遍:“可以不回家吗?”
段景盛冷声说:“可以,那去医院。”
段嘉木的身体往下滑了一点,倔强地说:“也不想去医院。”
段景盛在车外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不听话的弟弟,已经有点生气了:“回家,或者去医院,选一个?”
他大哥生气了是不能惹的,段嘉木瞬间变乖:“那还是回家吧。”
段景盛满意点头,等红绿灯的间隙不放心地伸手又去试探了一遍段嘉木额头的温度,依旧是滚烫的。他看了眼红绿灯,还没出现倒数,不耐地敲了下方向盘:“贝贝,很难受吗?”
段嘉木在车上视线也不离开段景盛。他说:“只有一点点。”
其实不是,他头疼得厉害,还昏昏涨涨的,很是难受。可他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段嘉木了,一点点的痛也会被他放大数倍,只为了看家人们担心自己,围着自己转的模样。
现在的他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关心和疼爱了,所以他不敢肆无忌惮地挥霍。
红灯倒数15秒,段景盛带上蓝牙耳机,拨了个电话。电话另一边的人接得很快,他说:“妈,我把贝贝带回来了,他生着病。不知道病因,你别担心。”
他开动车子,侧头又看了一眼段嘉木,见他看着自己,伸手揉了下他的头:“睡得着吗?睡着了会好过些。”
“在跟贝贝说话。”段景盛见他还是看着自己,再次伸手,盖住段嘉木的眼睛,继续讲电话:“他不肯去医院。对,叫金医生,贝贝他好像情绪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