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着下巴,指间一支细细的烟卷,灰白色的烟圈被风撕碎,飘散氤氲开,模糊了他素白的脸庞和眉眼的轮廓。
梁冰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下,迎着他的目光走到近前,为他们做了简单介绍。
宋一鸣很热情地说,“我们之前见过的。”
燕雪舟像是不记得了,低声“嗯”了下,算是回应。
开出去一公里,燕雪舟才口气散淡地问:“就是那个让你当免费劳动力的营销号是吧”
梁冰要笑不敢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记者。”
看了眼路线,又说:“你送我回学校吧,我明天请了一天假,要跟论文指导老师见面。”
燕雪舟没作声,转了半圈方向盘,速度提了上来,在车流中灵巧地穿梭,连续超了好几辆。
很明显是不高兴了,梁冰提醒他,“你开太快了。”
燕雪舟不吭声,缓缓减速,在红灯前停下,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瞟一眼她一直拿着的礼品袋,“什麽东西”
“宋一鸣去柬埔寨,给我买的纪念品。”
“你们关系很好吗”
梁冰沉吟了下,“……还可以。”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在困境之中孤军奋战过,但没办法深入细究,因为不得不触碰到关于沈恪的事。
显然燕雪舟也意识到了,他又不说话了。
“要听音乐吗”
“随便。”
梁冰便打开了车载音响,电台里正在播放粤语金曲,一首千禧年之前的老歌,歌词听不太懂,曲调极尽缱绻缠绵。
弯腰时,梁冰瞥到座椅下方有个白色的药瓶,捡起来看到标签上是二甲双胍,糖尿病人吃的。
她举起来,燕雪舟侧头看了一眼,蹙眉回忆了下,“应该是研究所刘教授的。”
“放哪里”
“前面抽屉……”
刚说完,梁冰就伸出手打开了副驾驶前方的置物格,与此同时她听到燕雪舟阻止的声音,“哎——”
但是已经晚了,从里面滚落出一枚雪花挂件,落在梁冰膝上,正是那年她买了送他的。
燕雪舟像是有些赧然,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还是上次送梁冰到地铁站时,在她上车前,他从车钥匙上摘下来随手放到这里的。
梁冰捏在手里,“……不是扔了吗”
她低垂眉眼,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追问:“既然捡回来了,为什麽又要藏起来”
还能是为什麽呢
做错事的人是她,他有他的骄傲。
他想要她耐心的解释,也等待过她的忏悔和关心,甚至回过头来的劝哄也好,但除了几句浮皮潦草的道歉,什麽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克制,隐藏,装作若无其事,在人前永远保持着体面又高傲的姿态,宁愿做一百件事,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是不会主动低头的,除非她来做。
只能她来做。
误打误撞的,她好像走了一条捷径。
想通以後,梁冰扭头看他,凑近,手搭在他扶着方向盘的小臂上,“为什麽”
他不肯回答,绷着脸低啧了声,“开车呢,别闹。”
“为什麽”她仰着脸笑,像个复读机似的缠着他问:“嗯为什麽”
他鼻腔内发出一下类似叹气的声音,很短促,“……不想让你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