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光看颜色就知道泡得很浓,大概是为了提神。
鼠标旁边是梁冰昨晚给他买的药,一板胶囊又少了两颗。
用咖啡吃药,无异于饮鸩止渴。
梁冰走到近前说,“我饿了。”
“你去吃饭吧。”燕雪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外面还在下雪,就在酒店餐厅吃吧,想吃什麽随便点,挂我房费上。”
梁冰不肯走,站在他身旁问,“那你呢”
“我还有事要做。”燕雪舟看了眼时间,“北江研究所那边有个师弟让我帮他看论文,我一直抽不出时间,拖到今天。”
“可以吃完饭回来再做。”梁冰十分中肯地向他提建议,“今天放假,晚上不用应酬,也能给他看论文。”
燕雪舟擡起眼,凝了她好一会儿,“我晚上有安排了,梁助理不知道吗”
梁冰脸上一热,装傻,“私事……不属于助理的职责范围内。”
她转身朝门边走,“我要去吃饭了,你爱吃不吃。”
燕雪舟跟上来,扬声叫她,“等等我。”
酒店餐厅主打粤菜,梁冰翻完菜单,点了一荤一素和一个砂锅粥煲。
热气腾腾的白烟蒸腾起来,模糊了对面燕雪舟周身冷淡疏离之气。
米熬得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他难得有了点胃口,用勺子细嚼慢咽地吃下她递过来的一小碗粥。
傍晚,雪停了。
晚饭後,吴主任在项目群里发了个对方修改过後的合同,标注出具体条款,让燕雪舟做最终确认。
他是从国企跳槽来的,平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做出惊雷声动的效果。
燕雪舟看完以後,提了两条意见,吴主任的效率高,很快就沟通各方返回一版新的,艾特燕雪舟,“妥否,请批示”。
却一直没再等到回复。
没多久,吴主任的电话拨了过来。
节奏被打乱,梁冰有些手足无措地拽着被子,推了下燕雪舟,“你先接——”
他的手稍稍用力,压在她柔软温热的後脑勺,“不管他。”
可惜没过五分钟,铃声又响了起来,燕雪舟烦不胜烦,终于拿起手机来接通,扔了句,“明天再说!”
他的电话没再响,但是很快梁冰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吴主任。
找不到领导找秘书,一看就知道他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线。
梁冰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接。
兴致被败坏了个干净彻底,燕雪舟没有放开对梁冰的压制,只用眼神示意她可以接电话。
他的脾气上来了,十分不爽地低斥,“你就告诉他我死了!”
梁冰当然不可能这麽胡说八道,应付完吴主任让她找借口来看看情况的要求,再三保证一定会找机会催燕雪舟尽快看合同,挂了电话,她问:“要不然……改天”
话音未落,燕雪舟已经掐着她的腰吻上了她的锁骨,他一言不发,动作完全不复她记忆中的克制,甚至带上了点久旱逢甘霖的急切,他们胸口紧紧贴着的时候,她清晰听到了他猛烈的心跳声。
他像是一条湿漉漉的鱼深深嵌入了她的身体,频繁而激烈的冲撞,颤抖着交缠的手指,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潮腻。
做到最後,梁冰的灵魂像是脱离了躯体,思绪神游天外,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只记得体力消耗巨大,彼此都流了很多汗,他们像一对连体婴般呼吸相连,湿淋淋滑腻腻地纠缠,两副躯体毫无间隙地紧紧黏在一起。
次日,在对方公司举行签约仪式。
燕雪舟和梁冰最先进的电梯,刚下了两层,吴主任走了进来,梁冰下意识往旁边让出位置,一下子和燕雪舟拉开了半米的距离。
他眉毛一挑,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吴主任一眼看到燕雪舟颈侧的几道暗红的抓痕,他推了推眼镜腿,“哎呦”了下,关心问:“燕总,你这脖子怎麽了”
燕雪舟面不改色,“……猫抓的。”
“哦。”吴主任笑着接话:“呵呵,燕总还养猫啊”
说完又狐疑地回想着到底是什麽抓伤的好像前天晚上吃饭时还没看到啊。
“嗯。”燕雪舟目不斜视,一语双关道:“还是一只爱吃鱼的猫。”
梁冰顿时耳热起来,简直是浑身不自在,恰好此时电梯门打开,任迪和另外两位同事背着电脑包走了进来,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任迪若有所思地盯着梁冰看了几秒,就在她以为被看穿时,却听到他问:“你嘴怎麽破了上火了吗我那里有凉茶,我妈自己配的,回去以後给你拿几包。”
梁冰有些尴尬地笑笑,正打算随口糊弄过去,便听到身後燕雪舟也跟着淡淡问:“是啊梁助理,你的嘴怎麽破了”
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像是领导对下属的关心,只有梁冰心知肚明,从他平静无波的语气中体会到饶有兴致的逗弄意味来。
叮得一声,电梯到达一楼,门再次打开——
和任迪一同走出去时,梁冰小声嘀咕着回答他,“……狗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