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道:“知道了。”
项昀道:“星儿,你自己也要格外注意。方才还去给虎子把过脉了吧?”
“把了。但是我出来就洗手了,我很注意的。”南星平时活泼俏皮,但真遇到事情的时候,非常靠谱,不像个孩子,可能是经历过师父去世之事的缘故。
到了晚上,虎子开始上吐下泻,十八也出现了症状,他没有发烧,直接腹泻,小哥俩开始争夺恭桶。大家只好又给他们准备了一个恭桶。
项昀一行人住在乔县令为他们安排的一个三进院里,他们一行十多个人,住在这院子里不算拥挤,但是用来隔离防传染病,那就显得有点挤了。
尽管大家已经非常注意了,也还是陆续被感染了,因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又没有自来水与独立的茅房。
项昀住在最里边的后院落,只有宋好文和宇文寒渡陪他住在这里,自从隔离起,他们就没外出过。后院里有一口水井,他们就自己打水用,连食物都只让送食材过来,然后由项昀自行烹饪,跟外面接触很少,是以前院感染过半了,他们三个依旧□□着。
每个人的感染症状轻重不一,虎子虽然最先发病,但他自小在乡下长大,家里虽穷,但也没太让他饿过肚子,身体素质不错,三天基本症状就消失了。
十八从小就在外流浪,什么苦都吃过,他常常吹嘘自己百毒不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事实上,他的肠胃在做乞丐的时候早就给折腾坏了,这次霍乱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比他更晚发病的人都好了,他的症状还没有消失。
项昀和宋好文都提心吊胆的,怕他熬不过去,宋好文在后院里隔着墙对段十八喊话:“十八,你小子给我撑住咯,要是这点小病都熬不过去,你可别人说你是我徒弟!”
这几天段十八瘦得都脱了相,身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那点肉都掉完了,虎子给他擦身体的时候,看着他胸膛上一根根清晰可辨的肋骨,忍不住掉眼泪:“对不起,十八哥,是我把病过给了你。”
段十八呼吸急促:“这是传染病,又不是你愿意得的。放心吧,你哥死不了。去跟我师父说,等我好了,就让他教我内功心法。”
墙外宋好文似乎能听到他心声似的:“十八,你赶紧好起来,等养好了身体,我就教你内功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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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八闻言笑了:“你帮我记住啊。等我好了,就去问师父要功法。”
虎子给他擦干净身体:“我记住了。你起来喝药喝水。”
段十八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这该死的霍乱,到底什么才肯放过我啊。我都遭了这么多天罪了,也该好了吧。”
虎子一边喂他喝药,一边掉眼泪,十八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想再失去这个好朋友。
项昀在后院里坐立不安,他本来想带着几个孩子出来历练,谁知道竟会冒这么大的险,要是十八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法原谅自己。最后把心一横,决定去看看十八。
宇文寒渡拦住他:“殿下,不能去!”
项昀道:“南星已经病了,我不去给他看病,谁给他看?”
“那要是殿下感染了呢?”宇文寒渡道。
“我即便是感染了,也死不了。这病对体弱者攻击才大,我年轻力强,不会有大问题。”
宇文寒渡拦住不让他过去。
项昀盯着宇文寒渡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要是我没去看十八,他又没能熬过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宇文寒渡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最后还是让了步。项昀全副武装,独自去了段十八的房间,不让宇文寒渡和宋好文跟过去,是为了节省消毒用的酒精,减少染病几率。
段十八和虎子见到他来,都吓了一跳:“殿下,你怎么来了?你快出去!”
项昀走进房门:“南星病了,太医在外面给百姓治病,我来给你瞧瞧。”
“求你了,殿下,你快出去吧,我快好了!你千万别进来!”段十八急得满头是汗,知道项昀的命可不是自己的贱命能比的。
为了安全,项昀没穿外袍,他指着自己束得严严实实的中衣袖子和裤腿,包得严严实实的头发,脸上戴着的口罩道:“放心吧,我很谨慎的,等给你看完病,回去就把这一身换下来放沸水里煮过,把霍乱都杀死,不会被传染上的。”
他走进房里,去给段十八把脉,又看了看南星给他开的方子,问道:“这味汤剂怎地不用厚朴,只用了栀子?”燥湿消痰行气消积的厚朴是治疗霍乱的一味主药。
虎子说:“原来是有的,但是最近城里的霍乱太严重,厚朴已经用完了,所以才没用的。”
项昀眉头紧锁,原来如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如何是好!
段十八安慰道:“殿下,你放心吧,我感觉今日比前两日好了些,说不定明日就好了。”话未落音,他肚子又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赶紧跑去恭桶边解决内急。
虎子对项昀摆手:“殿下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项昀也没有多停留,他现在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就是药材的问题,如今密县染病的人太多了,却短缺了主药,这不就意味着很多原本可以救的会死吗?
无论如何,得找个人出去联系商无咎,让他赶紧买药送到密县。
商无咎已经走了半个月了,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项昀这边刚处理完身上被污染的衣服,正在洗澡,就听见浴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项昀道:“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不用进来。”
“要是我也是来洗澡的呢?”
项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扭头:“阿珣!”
商无咎风尘仆仆,戴着口罩,他摘下口罩,脸上甚至还有胡茬子,有点不修边幅,却让他充满了男人味,他冲着项昀露齿一笑:“我回来了!”
项昀急忙道:“你赶紧出去,我刚从十八那边过来,他得了霍乱。我还没洗干净呢!”
“没关系,我帮你洗。我也刚从外边回来,听说我们的人也染病了,连货都没卸,交代给他们就回来了。谢天谢地,他们说你没传染上。我还想来跟你有难同当呢。”商无咎笑得一口大白牙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