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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高昌（第1页）

尽管他们抓紧时间赶路，抵达高昌城时，还是花了足足三个月。

六月底是高昌城最热的时节，正午时分根本就没法出门，高昌王这个时节甚至都不住在高昌城，据说每年夏季，他会搬到北庭的行宫去居住，直到炎热的夏季过去，才会回到这里来。

项昀本来还打算去拜见高昌王，没想到竟碰不上面，只能作罢。

他们刚到高昌城，当地的商户便纷纷找上门来，因为他们这支绵延数里长的驼队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从事这方面贸易的商户没人会不注意到。

丝路中断多年，重新开通不过一两年，中原的商品一直都是奇货可居，每次都是一到高昌就被一抢而空。这次来的商队规模如此之大，可不把当地的商人激动坏了。

通常来说，从中原运到高昌的货物，都会跟高昌的商户以物易物。高昌商户也猜到中原来的商人需要什么货物，早早就囤积上了相关的货物等待交易。只有少量是用金银兑换的。

不过这一次，中原的商队并不急于交易。他们要先同养马的马场主商量，对方希望怎样交易，是要金银，还是要货物。

联络买马的管事于茂带项昀和商无咎去找之前联系好的马场主，然而第一关就出师不利，那位叫苏木尔的马场主不在家，跟当地人打听，说是苏木尔去年跟人打赌，把马场和高昌的房子都输给了对家。

于茂傻眼了：“这是赌得多大啊，一个马场全输了？那苏木尔呢？”

对方说：“去城南找找看，没准在那边找活做。”

于茂有些无措地看着项昀：“公子，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牵了线，把晋王殿下千里迢迢从中原带到了高昌，结果这边的马场主却出事了，这是他来时路上最担心的变故，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晋王殿下问责起来，自己这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项昀抬手示意一下：“别着急，任何事都可能会有变故，这事不能怪你。你应当不止联系了一位马场主吧？”

于茂为难地说：“当初我跟苏木尔交情不错，他答应卖我们马匹，说自己还有认识养马的朋友，能为我们凑齐两千匹马。我就没去见其他的马场主。”

项昀道：“那就先去找苏木尔，他既然有认识的朋友，也许能帮我们找到更多的马场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他们出发去城南找人。城南属于高昌城的贫民区，这里的街巷逼仄，房舍杂乱无章，又脏又破，住的都是卖苦力和做小本生意的人。

他们几人的衣着一看就跟城南格格不入，刚到不久，于茂就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撞了一下，对方刚想离开，就被段十八一把薅住了领子，手一伸：“东西拿来！在小爷面前偷东西，你还太嫩了点！”

于茂一摸自己怀里，发现荷包不见了，他懂回鹘语，跟那个被抓的小贼说了几句，把自己的荷包要了回来。

项昀看着那个面色黑黄的小偷，对于茂道：“于管事，让他走吧。仓廪实而知礼节，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自然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坑蒙拐骗于他们都是谋生手段。”

于茂便将那小子放了。

他们跟小偷纠缠这会儿，路旁有人偷偷朝这边看来，看见他们，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只是转过脸去。

商无咎直觉何其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对于茂道：“那边有人在看我们，是否过去跟他打听一下。”

于茂转头去看，脸上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苏木尔？！”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来找苏木尔，在路上遇到小偷，却不曾被苏木尔看个正着，这可不是巧了么。

于茂激动地上前拉住苏木尔：“苏木尔，果真是你！我正到处找你呢，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苏木尔原本是胖子，有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如今肚子已经没有了，整个人都很干瘪，跟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木尔见到于茂，满脸愧色，用汉话答：“于老板，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于茂拉着苏木尔就朝外面走，一直到了正街，找了个酒楼，要了个包厢。

苏木尔全程都很配合，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抗拒，去年于茂离开高昌的时候，约好了要跟他买马，谁知道不到一年时间，一切就都变了。

于茂点了一桌子酒菜，这才说：“苏木尔，我听闻你的马场输给了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木尔垂头丧气：“我去年倒了大霉，跟人打赌，输掉了我的马场，我的铺子，我的房子，我的一切。”

“是什么赌注，赌得这样大？”于茂简直难以置信。

苏木尔将他跟人打赌的事说了，在项昀他们听来，其实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对方跟他赌马，先是输他几场，让他丧失警惕，开始膨胀，最后赌注越下越大，双方压上了所有的身家，这一场对方用了一匹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与苏木尔的名驹比赛，苏木尔落败，失去了一切。

于茂道：“你可真是糊涂，这样明显的圈套你还往里钻。”

苏木尔双手掩面：“我真是太后悔了，对不起我的家人。我的妻子被我气病了，花光了我最后的一点钱，人也没能保住。我的朋友们都说我太贪心，他们都认为我是活该。于老板，你能帮帮我吗？”

于茂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是来找你买马的，你说可以保证我买到两千匹马。为了买马，我家公子都亲自过来了。可是你的马场都输给了人家，我要去哪里买马呢？”

苏木尔满脸羞愧：“实在是对不住！”

项昀道：“苏木尔，你是当地人，应该认识很多马场主吧。你知道有哪些马场愿意卖马吗？如果你能帮我们买到马，我们会给你一笔佣金，你可以用这笔佣金东山再起。”

苏木尔眼睛一亮：“真的？”

项昀点头：“真的。但是要快，我们打算在八月之前离开回鹘，因为冬季一旦来临，回程的风险就会无限增加。”

苏木尔道：“我愿意一试。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无法去替你们办事。”

“你所需要的东西于管事都会给你。希望你信守承诺，尽快为我们寻访到卖马的马场主。”项昀道，“于管事你派人跟着他一起去，还要问明那些马场主需要金银还是货物？”

于茂郑重点头：“好，我马上就去办。”

吃完饭，于茂就和苏木尔离开了。

段十八道：“公子，我们不会白跑一趟吧？能买到马吗？”

南星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别瞎说，肯定能买到。”

项昀摇着羽扇道：“买是一定能买到，就是时间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如我所愿在八月之前离开这里。”

商无咎道：“希望可以。不过着急也无济于事，既然来了，肯定还是要买到马才能回去。”

项昀道：“这是自然。你们商行那些货物先出手吧，留着我们的看情况。尽早联系好买家，做好两手准备，别到时候最后耽误时间的反而是我们自己。”

商无咎点头：“好。”

找到苏木尔的第二日，便有消息传来，赢他马场的马场主有意向出售马匹。这个倒不是苏木尔去联络的，而是于茂根据苏木尔的指点亲自去找的，不过这家伙胃口很大，他开出的价格要比苏木尔的高，每匹马要贵上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