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昀停下来看着对方:“侯爷找我有事?”定北侯可是从来没有单独跟他有过交集。
定北侯走到项昀跟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是这样的,我族中有个子侄前些日子去了殿下的医学馆就读,因为调皮被学馆的学官赶了出来,殿下应当也知晓此事吧?”
项昀双手笼在袖子里,淡淡道:“略有耳闻。”
定北侯道:“听我那族叔说,我那子侄近日洗心革面,决定重新做人,想要学医,不知殿下能否破个例,再给那小子一次机会?给他十天半月考察期,如若学官们依旧觉得不合适,那便打发他回去。”
那墨荣居然找了定北侯当救兵,求人求到自己这里来了,不知安的是何居心,项昀可不相信这人真会浪子回头,但也不好驳定北侯的面子,便道:“他若真的诚心悔过,想学医,本王便给他一次机会,以十天为期,若是能通过考察,便允他留下。”
定北侯赶紧抱拳弯腰行礼:“那便谢过殿下了!”
项昀将此事转告给了医学馆的司业和诸学官,对南星说:“你把考核条件提高一些,他若是通不过,就让他滚蛋。”
南星狡黠一笑:“明白!”
春风解冻,人们期待已久的春天终于来到了。朝廷也终于等到了交址乱平镇南关撤兵的消息,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到结束,足足打了半年多,远比宣明帝预期的要久得多。
实在是他们远远低估了交址这地方的复杂性,交址多山河密林,行军极其困难,而且很难进行大规模作战,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此地燠热,蛇虫鼠蚁猛兽多得令人头皮发麻,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热病虫毒,楚兵进入交址,几乎就等于陷入泥淖,死于各种疾病毒瘴的人数几乎与战死沙场的人数等同。
这么一场援助战,楚国就损失了近五千兵力,可谓说是惨胜。而所能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不过是交址成为附属国,交址王每年呈贡一些土特产而已。属国来进贡,中原王朝岂有让对方空手回去的道理,少不得还要赏赐礼物彰显国威,没准赏赐的东西价值比进贡的都高。
所以战争还没结束,宣明帝就已经算好了账,这是一笔亏本买卖。如今看来,真是亏得不轻。花了巨额的钱粮帮人打仗,还死了那么多将士,还得出大笔的抚恤金。最后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捞着,想想都要呕血。
宣明帝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接下来数日心情都很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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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昀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去触霉头,有什么事等过几天再说。他不去找皇帝,皇帝却主动找他了,项昀赶到皇宫,宣明帝不在他常待的大业殿里待着,却难得地坐在御花园中晒太阳。
项昀上前去:“父皇,早春风大,怎不让人架起屏风?”
宣明帝扭头看着项昀:“来坐,陪朕下一盘棋。”
项昀看着桌上的黑白子,道:“儿臣棋艺不佳,怕扫了父皇雅兴。”
宣明帝将手中的黑子扔掉,道:“朕哪还有什么雅兴。你看看这个。”
项昀看到棋盘下压着一封信,轻轻移开棋盘,拿起来一看,是一封密函,他抽出密函仔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金国预备南下犯楚了?”这是深入金国境内的密探发回的消息,说金国有出兵楚国的迹象。
宣明帝叹道:“金国统一了北方各部,如今只剩下西边的高昌回鹘、西夏与南边的我们了。他们从来都对楚国虎视眈眈,如今兵强马壮,可不是进犯楚国的最佳时机?”
项昀道:“父皇也不必过分担忧,可遣使者去西夏与回鹘,与之联手对付金国。如今国内风调雨顺,粮草充足,西夏这几年也在休养生息,兵强马壮,料想金国还不敢轻举妄动。”
宣明帝颔首,片刻后才道:“他们只是缺一个进攻的理由。”
父子俩都明白,一旦金国出现旱情或者雪灾,就是他们大举南下的时候了。
项昀道:“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宣明帝不置可否,只是问:“你对协助交址叛乱有何看法?朕想听真话。”
项昀道:“儿臣以为,此战实无必要,交址连鸡肋都不如。”
宣明帝垂下眼帘:“说说你的理由。”
“交址国小力弱,民风刁悍惫懒,难以管教。其地地形复杂,资源贫乏。我们助其平乱,损失粮草人马,即便对方称臣,也得不偿失。”项昀道。
宣明帝道:“依你之见,我们这仗是白打了?半点好处也捞不回?”
项昀道:“倒也不是半点好处也捞不回。儿臣以为,可与交址王达成协议,令其为楚国赔偿粮食,作为我们协助平乱的损失弥补。”
“跟他们要粮食?”宣明帝非常意外项昀的想法。
项昀颔首:“交址国地处南方,气候炎热,唯一可取之处便是水稻能一年三熟。让他们提供稻谷,想必对交址王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交址地处偏远,要如何将粮食运到楚国?”宣明帝又问。
“这倒好办,走水路,船只经海路便可抵达交址,海上丝路便经过那儿。交址的粮食可以用船只运抵广南西路的合浦,供镇南关将士使用,也可直接北上,运至黄河,供北方使用。我们与金国之战无可避免,所以现在便可以做准备,囤积粮草了。”项昀道。
宣明帝闻言,心情豁然开朗:“这倒是个办法,朕这边拟旨送往镇南关。”
项昀又补充道:“如若交址的粮食不够,可以用蔗糖替代。”
宣明帝问:“为何?”
项昀道:“甘蔗只可在南方气候温暖湿润之地生长,交址便是种甘蔗的好地方。蔗糖可以果腹,与米面有通等功效。如若没有战争,也可将蔗糖出售换成金银,我想西夏与金国都会需要。就是交址人未必懂得如何制糖,可将制糖法传授于他们。”
宣明帝看着项昀,哈哈笑道:“今日皇儿解开了为父心中郁结,想要什么?”
项昀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应当做的事,儿臣不要什么赏赐。”
项昀内心忍不住吐槽,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要太子之位你给不给?老头子你要是有眼光,就应该立我为储君,就什么事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