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唇想向爸爸解释,他却焦急地抱起季茸茸,一遍遍检查那个几乎看不见的伤口。
眼角的血混着泪滴在地上布满皱痕的照片上。
我蹲下身,拼命想要擦干净覆在爸爸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那是我和爸爸唯一的合照。
尽管是在爸爸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勉强拍的。
爸爸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你别提他,我让他出去住就是不想看见他,你还提他干什么?我手术住院他都没去看过一次,养了只白眼狼。”
我身上刀片割出的伤口隐隐作痛。
3
一年前,爸爸查出了尿毒症。
医生说,要在一年之内找到肾源。
在这期间,每周他都要去医院透析。
这半年,爸爸变得暴躁易怒。
尿毒症伤害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是侵蚀了他的精气神。
我想要偷偷去医院配型,却因未成年被医院拒绝,还联系了家长。
那天爸爸来医院领人时,我下意识撒了谎,说自己只是来献血的。
当着一屋子医生护士的面,爸爸第一次不顾场合的发飙。
他朝我怒吼:
“你这样也敢来献血?谁会用你的血?谁敢用沾着肮脏血液的你!”
一时间,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我。
我盯着地板上的白瓷,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当众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提醒我,我是个一出生便充斥着罪孽的存在。
从那之后,我更不敢提配型的事情。
可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所幸,再过几个月我就成年了。
十八岁的生日,我捧着手机等到凌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每隔十分钟,我就给自己划一道口子。
我躺在浴缸里,平静地感受着源源不断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
我把这当做是一个自我洗涤、净化的过程。
闭眼之前,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打了120。
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时,我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将近干涸。
看着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医生想要先为我包扎止血,再取肾脏。
我拒绝了。
我不想沾着我的血的肾脏进入他的身体,我也不想带着这身血去死。
如果爸爸此时听了陆阿姨的话给我打电话,或许他就能发现。
我已经死了。
4
他们一家人去我之前兼职过的西餐厅。
爸爸喜欢西餐,这家店他过去常来。
那时我躲在玩偶外套下,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
只有隔着这层皮套的时候,爸爸才会难得对我露出一个笑。
也只有这时候,面对季茸茸对我的推搡殴打,爸爸会在一旁制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