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戎:“福祸相倚,今日爆发不全是坏事。”
谢明渊掀起眼皮看白戎,一双漆黑眼睛点漆般又乌又亮。
白戎跟他四目对视,瞧着他这双好看的眼睛,说:“爆发了这事,你也该好好面对了。”
“。。。。。。”谢明渊薄唇紧抿,袖下的手指慢慢蜷起攥紧。
白戎:“谢明渊应当不是遇到事情会选择逃避的人吧?”
白戎静静地站在床边,窗外月色洒进来泼了一地,一直泼到白戎脚边才停,就好像静谧的月光想要接触他,却又不敢接触,只能选择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恋恋不舍地飘摇。
谢明渊摇了摇头。
摇头本该意指否定,是用来回复白戎半问半玩笑的上句话。
但想了想,谢明渊说:“不知道。”
他的摇头是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遇到事情选择逃避。
谢明渊没有看白戎。
他不知道白戎那双淡得近乎通透的眼眸有没有因为他的一句“不知道”发生什么变化。
白戎平静地注视着谢明渊,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微妙。
差一点就轻笑出声。
白戎没想到谢明渊会这样单纯。
明明心思极重,怎么还能又这么单纯?
居然诚实地说不知道,什么沉稳什么防备都好像卸掉了,全然只剩下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无措。
怎么会这样?
白戎差点不能直视谢明渊。
不用老木根问,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这真的是他等了千年找了千年的那个人吗?
白戎也不知道了。
听不到白戎的声音,垂着眼睫的谢明渊心跳地很快。
还在白云巅上时,谢明渊从没有当着云华的面说过“不知道”这种话。
因为这无疑是大蠢话。
他若这样说,迎接他的只会是云华冷酷的眼神和不悦地怪责。
谢明渊觉得应该在白戎这里解释一下,于是开口道:“这不是一件小事。”
说了后又觉得还不如不说。这么说更加显得他十分没有担当了。
“嗯。”谁知白戎竟是轻轻嗯了一声。
白戎轻轻嗯了一声,顺着谢明渊的话说:“这确实不是一件小事,这件事完全改变你原本该走的路径轨道,你拿不定主意是正常的。”
谢明渊陡然一震。
他原本没有什么无措的感觉,这会儿反而非常无措,明明白戎已经没再碰他的手心了,握着枯枝肿起来的那块却又有点发痒。
白戎声音清朗,语气平和,商量一般地口吻跟谢明渊说:“这是件大事,正因为这是件大事,你才更应该好好考虑。”
谢明渊心跳地更快了。
他咬着老木根割下来的叶茎,身体的痛楚消失,疲惫也缓解,心却跳地更快了。
谢明渊忍不住走神了一瞬,差点鬼使神差地说:老木根前辈不愧是极品的灵植,效果当真不凡。
白戎缓缓道:“若没有这件事,你现在该是刚赴完靖阳宗那场盛势浩大的宴,在三界人欣赏的目光中回到属于你的高峰云景,而不是躺在这处灵气稀薄的人间。”
谢明渊的内心居然随着这句话有些怪异起来。
没错,靖阳宗掌门先前连灵峰都破格赐予了他,可他并不稀罕那处峰头。
谢明渊没有舍不得靖阳宗上灵气还算充沛的高峰,也没有嫌弃这个灵气浑浊稀薄的人间。
反而。。。
怎么说呢,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懒回顾。
懒回顾是谢明渊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风景,这里落在人间,平凡到不行,却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和魅力,让他浮躁又不知所措的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平和了些许。
这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冷锐眼神,在觉得他做得很好时说“你当如是”,在觉得他做得不好时说“太狼狈了”。
也没有崇拜狂热的眼神盯着他的背脊,似乎想透过他这幅皮囊看到他的内里,想寻找出蛛丝马迹来应证他其实是个怪物。
更没有事发后要么同情要么嘲笑,要么幸灾乐祸的无数双眼睛。
这里只有会对他翻白眼、冷嘲热讽他但其实并没有坏心眼的老木根,以及清沉平淡、说什么都永远是商量口吻的白戎。
谢明渊蜷缩起的手指一下子掐紧了掌心,肿着的掌心被掐得生疼,但这一点点的疼立刻又被他嘴里的叶茎给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