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来,李拾言的记忆就模糊了。
脑海里偶尔闪现周衍滚落的汗珠以及附在他耳边低沉的话语。
“李拾言,腿再擡。高一点。”
李拾言照做,像是在海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风浪越来越大,雾气也越来越浓。
周衍又咬着他耳朵说:“李拾言,太。紧了,你需要放松。”
嘴里慢慢升起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知道谁的嘴唇被。咬。破,李拾言的身心都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占有。
海浪逐渐平息,浓雾终于消散。
周衍走到露台,擦燃一支烟,四月底的风带着清凉的味道。
烟咬在齿间,动了动,随後被人夹在指间,周衍轻轻吐出一口淡青色烟雾。
李拾言也走过来,目不转睛盯着周衍,从眉毛滑过眼睛丶鼻梁丶嘴巴,最後到喉结。
李拾言缓缓阖一下眼睛,视线停在周衍噙过的烟嘴,带着一点湿意,不算明晰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亮。
着了魔一样,李拾言凑近,含住同样的位置,狠狠吸了一口。
周衍一顿,想抽回手又止住动作。
直到李拾言也学着他吐出一口气,丝丝缕缕的烟雾顺着鼻腔冒出来。
这次的事後烟和以前耍脾气在周衍面前逞能吸的一口味道很不一样。
四肢百骸都酥软了。
晚风将头发吹乱,宽松的衣服被吹得鼓起,让李拾言的腰身显得更加劲瘦。
周衍垂眼,目光从李拾言脖子上清晰可见的痕迹上掠过,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李拾言和他对视,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更加动人。
李拾言朝他伸出手,周衍便递给他。
李拾言的捏了捏他的小指,轻轻的,像一片枯叶落在上面,只让人察觉到一点重量。
李拾言唇缝微啓:“之前看到一篇期刊,上面写苗族人会用掐指作为传情,男方像这样轻掐对方小指。”李拾言擡起周衍的手,拇指和食指在他小指指腹按了按,“如果对方愿意,就会给予回应。”
周衍饶有兴致地听他讲。
李拾言平时生活和学习不会掺杂,除非必要,极少见他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给其他人听,哪怕是周衍,李拾言也很少提到。
李拾言看着秩序感弱,但他心里有道标杆,就像七年前周衍无故离开,造成李拾言心里那道标杆豁了一个口,有人轻轻一推就断了,现在周衍回到他身边,慢慢填补那个缺口,因为亲密之人突然离去的不安全感也逐渐消失。
与其说周衍一直默默喜欢李拾言,不如说李拾言根本离不开周衍。
周衍敛起眸光,真诚求教:“我要怎麽回应?”
李拾言微擡下巴,视线自上而下,内双的眼皮从周衍的视角能看到藏在最底下的那一层。
李拾言吐出两个字:“吻我。”
周衍缓慢移动身体,燃了一半的烟放到烟灰缸。
清冷月光下彼此的脸印在对方的瞳孔中,他们亲了一个长久又缠绵的吻,如走在漫天飞雪的极地,互相汲取温暖。
方澈这次包了他们三个去申城游玩的所有开销,据季承希透露,方澈提前一个月就订好酒店,周衍给他推荐他上一次去的那家,方澈斟酌几天,选了一家更高档的。
为表歉意,也为了向李拾言证明自己公司已经渡过难关,方澈特地给他们一人订了一间海景套房,站在露台上就能看到金粉的海霞。
李拾言和周衍从机场出来,季承希和方澈早就到了,四人碰面打几声招呼,然後一起去酒店。
五一假期虽然哪哪人都多,但好在他们所在的私人海滩,人少,出门有泳池,再往前走是水上乐园。
各自拎着背包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再出来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点。
本来四个人见一次面就不容易,工作的工作,搞研究的搞研究,平时打个电话都是抽时间,李拾言和方澈见了面,什麽不愉快,什麽矛盾都飘得九霄云散。
随便吃了点晚餐,大堂里有吧台,他们就去点了几杯酒。
端着酒落座,半明半暗的光洒下来,隔得很近,也看不清对面人的神色。
方澈挨着李拾言坐下来,碰了碰他的酒杯,很清脆的一声响,透过低沉的英文歌曲,传到人的耳朵里。
这个点陆陆续续地来了人,从他们坐的地方擦过。
“这次真诚意十足啊。”李拾言抿了口酒,平常的时候这酒店就不便宜,节假日更是价格飙升,一晚上小一万。
方澈拍拍他的肩:“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开心嘛。”
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再不知道对方心里怎麽想的,李拾言拍开他的手:“得了吧,你问问季承希信不信你这鬼话。”
方澈隔着桌子踢季承希一脚:“你又卖我是吧。”
季承希举着酒喊冤枉:“我就提了一嘴,拾言自己想到的。”
周衍这几年不在,不了解方澈的情况,还在状况外,低声问了句:“怎麽了?”
方澈仰头把整杯酒灌下肚,诉说着自己的牵肠挂肚。
这事说来也简单,无非爱恨纠缠丶时移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