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支起小桌子,上面放着几张图纸和铅笔,李拾言盘腿坐下,翻着看了看,衆多客单里夹着一张不太规范的线稿。
李拾言单拎出来,费了好些时间才把它和七年前的地图联系在一起,左上角是海浪一样的草原,再往下是沙漠,右边有一座雪山……
很多细节其实李拾言都忘记了,当初那副地图周衍才刻到一半,还没来得及看到成品,然後在某个炎热夏日的午後连人带图都不见了。
“咔哒——”
李拾言看画看得走神,开门声突然闯入,打乱他的思绪。
李拾言循声仰头,先是对上周衍淡然的视线,随後下移,落在他白花花的上半身。
两人都像是愣住,无声观察几秒,周衍率先有了动作,迅速拿起床上的衣服,再次回到卫生间,关上门。
李拾言别扭地转过头,刚刚周衍只围了个浴巾站在他跟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周衍拿衣服的时候,内裤在最上面。
如果不想那麽多的时候,李拾言还能坦然自如地坐在这,可一旦接受周衍前一秒真空站在自己眼跟前的事实,李拾言的思绪难免不跑到那个狭小的卫生间里。
瞬间,脖子漫上一层卸不掉的红。
直到周衍穿戴整齐地出来,李拾言手忙脚乱地把罗睿送的巧克力剥出来两三个,因为手心热,再加上屋子里暖气足,巧克力的表层融化,染得指尖也有颜色。
李拾言站起来去拿东西擦,周衍先一步抽出纸,一只手抓住他的掌心,另一只手攥着纸,不轻不重地擦他的指尖。
周衍的手比李拾言的大很多,也粗糙很多,一只手几乎以包裹的形态握住另一只手,掌心贴紧手背,李拾言能清晰地感知到周衍指根的茧和磨砂感的触碰。
“那只。”周衍垂眸示意。
李拾言呼吸一停,说话都不利索:“……噢,好。”
放在以前,李拾言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可现在,他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他感觉刚才两人身边在冒暧昧的泡泡,怎麽戳都戳不烂的那种。
“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周衍收拾着桌上的稿子,俯身时低领的宽松睡衣露出胸脯前的一片肌理分明的轮廓。
“来,怎麽不来,我每天都来。”
李拾言吞了吞喉咙,脑海里浮现出周衍不穿上衣时的样子。
平时衣服遮着不明显,周衍没有健身过度形成的大块肌肉,他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丶很养眼,没有刻意养着,是平时做活多自然形成的形状,沟壑分明的腹肌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水珠,流入浴巾压着的小腹里。
李拾言脖子越来越红,逐渐蔓延到脸上。
他随手捞过床上的毛毯——之前来睡午觉带上来的,盘坐在小桌子前,叠三四层盖着腿根。
周衍忽然蹲下身,眉心很轻地蹙了蹙,目光从李拾言的脸到腿上的毛毯,一寸寸扫过,李拾言被看得心里发毛。
“发烧了?”
李拾言摸了一下脸,摇头:“没。”
然後填嘴里一颗巧克力,酒心的,里面还有一颗甜樱桃,爆在嘴里,直冲味蕾。
周衍没多问,站起身,说:“我初九回去。”
詹师傅的後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周衍也过完年了,再待在这里反而耽误工作,李拾言能理解。
李拾言看他又坐在书桌前开始画图,这样的场景几乎存在他们回来後的每个夜晚。
“周衍。”
李拾言心里有点燥,可能来源于这几天苦思冥想没有结果,也可能来源于他想到未来自己和周衍会出现不可预测的裂痕而担心。
“在‘有作’那一晚,你把我当成谁了?”
之前他不太敢问,怕周衍生气,可与他心里藏的秘密相比,反倒小巫见大巫。
周衍走向他,再一次蹲下身和李拾言平视,黑漆漆的眼睛堆积着一抹阴郁,如初秋没散开的雾,让人陡生寒意。
李拾言和他视线纠缠,互相看得太久以至于李拾言以为自己嘴上沾了什麽东西,毕竟才吃过巧克力,他刚想伸手擦,却被一个很重的力道截断。
周衍的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下巴,视线被迫扬起。
周衍喉结动了动:“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拾言声音不自觉发抖:“我……我不清楚。”
周衍知道自己多用了多大的力气,就这几秒的功夫,李拾言的下巴上已经出现了与皮肤颜色格格不入的痕迹。
那是他在李拾言身上留下的痕迹。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在某些不明显的地方留下专属记号,只有他能看到,也只能给他看。
李拾言这些天的不对劲他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李拾言究竟是因为什麽而别扭,不愿意说,他自然不会强求。
周衍凝视着不知所措的人,手上又加重,拇指微微擡高,在李拾言的下唇摩挲丶按压。
带着水汽的丶温热的呼吸喷在手上,连指尖都湿了。
“周衍,”李拾言声音模糊了,“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
周衍眸色变深,声音加沉:“误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