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与顾流一齐离开了孟濯尘的居所。
外头天漆黑如墨,只零星缀着几颗星子,顾流负手站立在孟濯尘居所之外,倒真有了几分掌门的样子,他回头对齐鸢道:“你原本住在哪里……西溪小院?那地方如今还空着,一直都没分给别的弟子,你回去住便是。”
齐鸢缓步向前,站在他身边道:“我有事情相问。师叔是怎麽认出我的?”
顾流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擡眼看向星空,解释道:“师兄虽中了毒,可那日被人送过来时嘴唇却还润泽,一路上明显是有人在精心照料。他原本就是为了寻你而去,事情倒也不难推测。况且那日我叫你来问李赋的事情,见你神情中有从前的样子。我说得可有错?”
他解释得清楚详细,齐鸢沉默片刻,道:“师叔说得不错。”
顾流看似狂浪不羁,但却能从最细枝末节处发现问题。
既然齐鸢已经挑起话头,顾流继续问道:“我师兄身上的毒,莫非是李赋搞的鬼?他这傻恐怕也是装出来的吧。”
齐鸢简明扼要,将李赋因当年的事对孟濯尘怀恨在心说与顾流听了。见顾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齐鸢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他今晚最想问的事情。
“方才我来看师父时,有人前来为师父解毒,不知……”齐鸢垂下眼睛问道。
“师祖当年在秘境中还指点过你,”顾流轻描淡写道,“你竟不记得他长什麽样子麽?”
齐鸢面部僵硬,他听见自己磕磕绊绊道:“原来……竟是师祖……”
顾流却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道:“你且回西溪小院休息吧。你走的这五年,发生了不少事情,想要完全搞明白,也需要时间。”
他见齐鸢仍旧在原地不走,挑眉道:“怎麽,还有什麽事情?”
齐鸢:“随我一起来的那个刀修并未做过伤害师父的事情,师叔请将他放了吧。”
顾流转身挥了挥手道:“小事。”
……
齐鸢并未回到西溪小院之中。
他再度回到了李赋所在的那个小院里。
齐鸢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打闹声。两个外门弟子毕竟是同门中人,齐鸢打昏他们的时候未下狠手,料到他们还会醒来。
果不其然,李赋正守在门前,以一敌二,阻挡这两个外门弟子的去路。
那两个外门弟子见是齐鸢来了,叫道:“别挡了,你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直呼晦气,原本今晚就是做戏给齐鸢看的,掌门叫他们事成之後便可离开,不必再守着这个院子,没想到李赋不肯罢休,非要将他们堵在这里,不要命一样地打。
齐鸢见状无奈,叫道:“李赋。”
李赋一听见他的声音,便如同恶犬被主人喝止,当即停手转身,兴奋道:“爹,你回来了。”
两外门弟子终于得救,对齐鸢行了个同门礼後一走了之。
李赋立即挨到了齐鸢身边,似乎在疑惑齐鸢为什麽要放这两个坏人离开。
齐鸢默了默,道:“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
李赋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但他又很快掩饰过去,他故作天真道:“赋儿就是要一直都和爹在一起,我哪里都不去。”
“我言尽于此,”齐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赋,这是你第一次害我师父,也是最後一次。有什麽仇怨,你大可冲着我们做徒弟的来,若是你伤了我师父性命,我必会亲自手刃你。我师叔已经知道是你给我师父下毒,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一番话,齐鸢不再理会李赋,转身便要离开这所院落。
身後有人追了上来,齐鸢的袖口被人拉住。李赋终于不再装疯卖傻,口齿清晰道:“你放我走了,你怎麽办?”
齐鸢一愣。他现在的行为,看起来的确像是在给李赋通风报信。
莫非在他内心深处,也觉得当年说不定真的是师父做了错事,才会为了夺秘境入口的资格,才会致使李赋好友死亡?
齐鸢扯回自己的袖子,道:“你既知道,今日离开斩月谷後,你与我师父就两清了。”
李赋还要再说些什麽,有人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五官极为深邃,灯影为界限分明出了半张脸,只见那人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再度睁开,道:“他今夜,恐怕不能离开斩月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