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道:“那邪修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亦和我脱不了关系,你放心,齐鸢的事,我会查下去,查清楚,给齐鸢一个交待。”
陆岐舟眨了眨空洞的眼,被刺激得能看见了似的,他心头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突然道:“我不想要交待,我只想要我师弟。”
……
斩月谷,西溪小院。
在知晓齐鸢的死讯後,这里便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孟濯尘找来几个凡人界上来的弟子,遵循凡人旧俗给齐鸢操办後事,站在堂中为齐鸢守灵七日。
起先,戴穆尧不愿来操办齐鸢的後事,孟濯尘只心灰意冷道:“你若不来,那就不必再自称是我门下弟子了。”
所以,西溪小院之内,除了孟濯尘,还有戴穆尧。
陆岐舟回来之时,戴穆尧正劝说孟濯尘保重身体,修士的身体也不是用铁铸就,孟濯尘这样一直站着,必然会劳累。
陆岐舟看不见院中模样,他一听见师弟与师父说话的声音,心中就又涌起无边的悲痛来,循着声音跪下道:“师父,弟子无能,才会致使师弟……”
他说不出齐鸢已经死亡的事实,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道:“师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孟濯尘见他神色憔悴不堪,低声道:“你起来吧。事情大致如何,你师叔已经跟我说了。”
他这几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原本他心中因为错冤齐鸢一事,便对这个弟子有诸多愧疚,前几日他心中莫名一直打鼓,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立即想到千里之外的两个弟子,不求他们在登仙会上一鸣惊人,只求能够平安顺利地回来便好。
待收到顾流的消息时,孟濯尘心中便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从上往下看,先得知齐鸢结丹,重重地松了口气,再往下读,当即奔去看齐鸢的魂灯。
在周围一盏盏跳动着的火焰之中,唯独齐鸢的那抹彻底灭了。
孟濯尘年岁已大,在看到齐鸢的魂灯时,竟有种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的感觉,他亲手从凡界抱上来教养长大的徒弟,从一个稚童刚刚长成少年,未来还有不可限量的前途,竟就这样没了。
陆岐舟却并未起身,依旧是跪在地上,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嘴唇颤抖着,道:“师父,就算,就算魂灯已经灭了,会不会……阿鸢他还活着?他是不是只是气我们,怪罪我们,不想再见我们而已?”
他以往是少年老成,此时竟变得如同稚童一般,只会追着自己的师父问东问西。
孟濯尘强行以灵力扶陆岐舟起来,道:“不要再哭了,哭是无济于事的。我听你师叔说,鸢儿的事情多有蹊跷。若是真有人强逼他到自爆金丹,就算搭出这条命去,我也要为他报仇!”
孟濯尘说话时掷地有声,而一旁的戴穆尧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之意。
见他如此,孟濯尘不禁道:“你师兄没了,你一点都不伤心麽,一点都不顾及同门情谊吗?我这个师父做得太失败,才会将你养得如此冷血,难道你忘了,你小时候有几次做错了事,都是鸢儿替你受罚?”
“早在他拿剑要杀我的时候,”戴穆尧冷冷道,“我就不再当他是我师兄了。师父,霜里他也是我们师门的人啊,你说我冷血,可你们又为何对霜里那般冷血?”
“迟霜里是做错了事情!你也不必在你师兄的灵堂里了,想必他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也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有多远离这里多远!”孟濯尘脸色被气得通红,指着戴穆尧道。
说话时,孟濯尘感到胸闷,几近喘不过气来,只因他想到,齐鸢是魂飞魄散的死法,又哪里会在天有灵?
修真界中多的是神通广大之人,哪怕能够保住一丝一缕的魂魄,也能想办法将齐鸢复活。
师徒二人兀自伤心之际,顾流自门外走进来,他见西溪小院中一片素净,到处挂着白布白幡,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动,想来齐鸢出事,最痛不欲生的便是孟濯尘和陆岐舟二人了。
孟濯尘见师弟前来,不甚自然地擦了擦眼角泪水,道:“你来了。可依凡人习俗,给鸢儿烧两张纸。”
顾流依言照做,拿起一匝纸钱,动了动手指便点燃烧着,放在了屋门口的铜盆之中,他看着那些纸钱迅速卷曲变黑,最後变成一堆灰烬。
“师叔,”陆岐舟突然道,“你可有了什麽新线索吗?”
顾流先前说过,会从那邪修身上查起,无论如何都要给孟濯尘一个交待。
“不错,”顾流道,“你这几日一直没合眼,先去休息吧。这是件要事,我只能同你师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