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燎倒要看看,是他们找证据找得快,还是自己的视频一发,公众愤怒和舆论审判得更快。
他轻轻揉着应云碎胸口,直到应云碎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两手握着他的手掌,像去抓他的被子。
迟燎亲了亲他的额头。
应云碎很累,是可能他自己都没感受完全的累。
哪怕他说他享受其中,但综艺也好展览也好,也不应该耗费心神长久做这些。
迟燎知道他云碎哥这两周总是欲求不满是为什么,他怕他有压力想让他释放,也是自己有压力太疲惫用亲密强撑一股气。
迟燎想,大抵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总是让应云碎付诸很沉重的忧心,像是对未来的恐慌与迷惘。
迟燎轻轻地抽手,起身,坐在电脑前。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评论已经到了五位数,转发更多,《悬阁寅时》包括总导演在内的若干工作人员,《不可思艺》的其他三名嘉宾和各种学员都在其中。
迟燎粗浅看了眼评论。
热评第一就一句“我的妈呀”,热评第二是艾特了滨城公安等一系列公检法官博,热评第三“我是护士,说一句,我对这个监控有印象,当年很快被处理了,没想到是真的十年没人管啊……”楼下还有很多附议。
迟燎没再看了。
云碎哥说的是对的,没人会对这样的视频无动于衷。
他身体往电竞椅上一靠,犹豫了瞬,也点了进去。
十年前的场景再次回顾,迟燎大概就是那个无动于衷的人。
毕竟和记忆分毫不差。
但第一视角的“经历”和第三视角的“观看”,带来的效果总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瞧,迟燎清晰地发现自己就像条砧板上人人刀俎的鱼。
沈梵生命危险,沈家人都来了。每个人都贡献了一部分拳打脚踢——女人们会用掌掴,男人们更暴力,蒋玉几个舅舅和姨夫像饥饿的狼群,去瓜分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要留下点施虐的痕迹。
直到蒋玉和一个大人把陪护床扔在他身上,他就像那条鱼被菜刀重重拍了最后一下,这才昏了过去。
他们竟然还踹了几脚。
那会儿迟燎不知道沈家人为何都这么可怖,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这里的关窍。
首先是蒋龙康把他扔在墙上,“父亲”起了这么个表率作用,其他人还有什么担心。于是沈自山——蒋玉的外公,在蒋龙康离开后脚一踩就让他踝关节骨折了,又用眼神示意其他人继续。
其他人,有些是真生气,有些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沈家的人。
无声的胁迫,忠诚和合群,以及动手后凌虐的爽瘾,人类的劣根性。
便演变成了群殴。
接下来的十分钟除了有鲜血往外流基本就是静止画面,直到末尾,10岁的男孩竟站了起来,一双鹰隼般的漆黑眼睛,看向监控镜头。
迟燎本一条腿支着电竞椅轻摇,这会儿停住。
屏幕泛着冷白的光,映在他的瞳孔。
他与十岁的自己对视,后摸了摸食指的纹身,轻笑了声。
再忙了一会儿,他爬上床。
应云碎背身侧躺着睡,迟燎把他扒过来。
应云碎睡的不安稳的样子,汗水把额发濡湿,迟燎亲到他的眼皮好像把他弄得有些醒了,他迷迷糊糊拽住他。
“迟燎。”
“诶,云碎哥我在呢。”
下一秒,他看见一滴泪从应云碎紧闭的左眼往下滑:“……我不想穿回去,求你别死。”
迟燎指腹去擦脸,不动声色,下颌骨动了动。
门窗紧闭,暴雨声撕成裂状,隐没了他一声轻叹。
“怎么又说这种梦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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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云碎病了。
其实他有预料。之前他绷着,终展结束视频发完心里总少了根弦,经验来看很容易被反噬。
他自己配药地吃了好几种,想着预防,没想到更加昏沉。
一直陷在梦里。
他睡眠早就没有才和迟燎结婚那会儿好,这段时间更是做梦频繁,但醒来又记不太清。零碎的片段也差不多。
主人公也都是迟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