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凌苍交谈许久,直至夕阳西沉,云琼华才离开了渡月轩。
想起谢凌苍扶她上马车时,阿杏与曼娘意味深长的眼神,云琼华的脸颊又烫起来。她抱起身旁的软垫,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环瑶唇边浮现笑意,她往云琼华身前凑了凑,刻意拉长了声音。
“……娘娘在想谢大人?”
云琼华动作一滞,将软垫猛地往环瑶身上一扔,撇了撇嘴。
“你天天就知道编排我。”
环瑶接下软垫,抱在怀中,笑声清脆如银铃。
“娘娘害羞了。”
“嘘嘘嘘……”云琼华连忙去捂环瑶的嘴,“别让人听见了你这些浑话,我可还想多活两天。”
二人打闹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仁寿宫前。
刚下马车,还未踏进殿门,门口便传来了书意通报声。
“娘娘,时大人派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云琼华脚步一顿,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她暗骂晦气,转过身来,自书意手中接过了信函。
信函之上,寥寥数语,云琼华的眉头却拧成了麻花。
时怀瑾说他抓住了一名暗探,正押在府中,请云琼华趁夜入府审问。
既然请她去审问,时怀瑾抓住的便是活口。
只是时怀瑾近来行事狂悖,不知他此言为真,还是用来诓她入府的借口。
云琼华思虑再三,让环瑶传来了月隐白。踏着月色,她微服来到了宰相府前。
时怀瑾并未在府门口迎候,空青领着云琼华与月隐白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宅院。
青风退下,云琼华望着匾额上的“兰芷小筑”,久久地出神。
兰芷小筑,是她前世嫁与时怀瑾后,所居住的院子。
如今故地重游,却是物是人非。
月隐白见云琼华双眉微蹙,悄悄绕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对云琼华勾唇一笑,语气轻快,却话中带刺。
“娘娘漏夜前来,与时大人共商大事。时大人倒是惬意,在这么一个雅致的院子里歇息。”
他话音刚落,庭院的门便打开。
时怀瑾一袭素衣,丝并未束在冠中,而是用玉簪随意挽起。他扫了月隐白一眼,而后向云琼华行了一礼,请她入内。
云琼华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了庭院。
月隐白也紧随着云琼华入内,与时怀瑾错身间,他脚步一顿,面带笑意地开口。
“看面色,时大人近日失眠忧思?”
时怀瑾眸光一闪,淡淡开口,“国事纷繁,寻常而已。”
月隐白猛地拱手行礼,宽大的衣袖扬起,惊得时怀瑾下意识后退一步。
“时大人忠君报国,无愧百姓赞誉。”
月隐白说得慷慨激昂,只是近来,百姓对时怀瑾百般咒骂,他这般称赞倒像是讽刺。
时怀瑾抿了抿唇,目光深邃地瞥了月隐白一眼,便转身跟上了云琼华的脚步。
三人走到正厅,云琼华刚要在上坐下,月隐白的声音便响起。
“时大人在屋里藏了人?”
云琼华目光一冷,立刻站直身子,将右手藏入了袖中。
时怀瑾见她如此,轻叹了口气,望向内室,轻唤了一声。
“父亲。”
内室中缓缓走出一身形佝偻的老人,云琼华一惊,满面惊愕地望向时怀瑾。
时怀瑾微垂下眸,未看云琼华,而是走向老者,小心地搀扶着他。
老者行到云琼华身前,便要下拜行礼。云琼华上前一步,连忙虚扶起他。
“老人家不必多礼。”
她望了望眼前的老人,再看看一旁的时怀瑾,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时怀瑾的父亲。
她知道时怀瑾母亲亡故,由父亲抚养长大。只是前世今生,时怀瑾鲜少提及家人,是以云琼华从未想过,会亲眼看见时怀瑾的父亲。
时怀瑾将老人搀到一旁坐下,他走到云琼华身前,忽然行了大礼。
云琼华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