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尘往事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忘,她的脑中骤然出现男子沐浴在阳光下的模样。
那是有一日晨起时分,他靠坐在床沿,低头唇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低声唤她:“阿莲,外头阳光正好,我命人放个榻子在院子里,趁着闲暇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暖暖身子好不好?”
她轻声嘟囔一句什麽又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就看到了那样一幕。
俊逸出尘的男子支着下颚靠在榻上,于心上一点点描绘出她的容颜,眼眸里含着笑意,牵带出似墨般浓厚的情深,直直盯着她不移开眼,看得她羞红了脸。
他偏不让她躲,径直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唤她的小名:“阿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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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旁落,邢莲水回神,看向眼前藏拙的小宫女,她徐徐轻笑出声:“你适才下意识的举动已将你完全暴露,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小宫女假装可怜样,怯怯地摇头:“大人在说什麽?奴婢不敢瞒着大人。”
“不敢?你指的是虎口的茧,还是被你藏在腿侧那把可以杀人的刀。”
邢莲水冲着假装软糯的小宫女出手,一手劈向她的脖间,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脚扫过她的下路。
小宫女躲闪得及时,却没料想邢莲水不出寻常招,劈向脖子的手一拐,从袖中倒出一颗黑色药丸丢进她的嘴里。
小宫女猝不及防倏地一咽,她想将药丸咳出来,使尽了力气,眼角很快湿润:“咳,咳……你给我吃了什麽东西?”
她的愤怒在此刻起不到丁点效果,暗自咬牙眼神忿忿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直像要把他盯出洞来。
邢莲水轻笑:“你不是想让我求你吗?我这人不喜欢对人挟恩图报,但要是被迫听我命令,我反倒是稀罕得很。”
“你不能……你想我做什麽?”
小宫女脸上略带一丝不甘,咽下喉中的腥甜,身体的难受让她不得不停止反抗。
“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谁派你来的,为了迷惑我,还是……”邢莲水看向小宫女,带着讽意笑得邪恶,“杀了我。”
“没有,奴婢刚刚向大人求饶的话没有半句为虚,也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看不惯那些身份显赫不做人事的贵人,刚看您在那边,误以为您在看奴婢笑话,这才算计了大人。”
小宫女拼命摇头,上前欲抓住邢莲水的手求饶,却被他避开,“大人,奴婢做错了,求大人将解药给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可家兄馀生恐无人照料,望大人怜悯。”
邢莲水挑眉:“当真句句属实?”
“千真万确。”
邢莲水看她诚恳,也没有不依不饶:“这毒药每月发作一次,不噬骨但钻心,这是这个月的解药。”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给她,“我要你为我做事,你有武功傍身,方便我办事,这事办完後我会彻底解了你的毒。”
小宫女手攥着药瓶,低声问:“谢大人,不知大人要奴婢做的是什麽事?”
邢莲水眼神凌厉:“多嘴容易没命,别多问,你唤作什麽名?”
“是,大人,奴婢折歌。”小宫女恭敬欠身。
“我记下了,至于他,留给你自行处置。”
邢莲水馀光瞥向倒在地上的人,而後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脚刚踏出半步又返回,只见她拾起地上泛着光的珠子看了几眼,在小宫女诧异的目光下收起珠子揣在怀里走远了。
雾堂跟着白岑谦走了一段路後,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刚刚的事您怎麽亲自动手了?”
虽然那颗珠子没有发挥什麽作用,反倒差点打搅了另一位公子要做的事。
“你仔细记着适才那位公子的样貌,凡若她有要相帮的地方,无论何事,吩咐弟兄们务必听她的令如听本殿的令,当义不容辞去做,半刻不可懈怠。”
“是,主子。”
雾堂虽不明白主子的做法,但不会多过问,只听命服从。
邢莲水回到一衆宫女侍从中,约莫等候了一刻钟,长公主和皇後娘娘以及一衆贵女们才从殿门处现身。
她手中握着适才拾起的那颗玉珠子,她晓得那人不想污了她的眼睛才掷出的这颗珠子,虽常常把玩,但光泽犹显。
她心中暗忖,白岑谦就算要帮她,掷出的也不该是最喜欢丶最趁手的那块玉制成的珠子。
可为什麽偏偏是这颗玉珠子?
他们明明未到谈心的地步,也不是交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