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宋大夫与方才诊断乔氏时如出一辙的话,孟澜脸上彻底没了表情,只剩一片麻木。
他实在不知,为何近来他孟府会如此多灾多难?
其实,在孟羽鸿质问他之前,孟澜就曾想过,怀疑过躺在床上的虚弱少女是谋害乔氏的凶手。可少女那一句“为何会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来害人”却在他的脑中久久回荡。
此刻他也只能看向眼神怔愣的孟雪怡,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怀疑又浮现出来。
听枫与乔氏无冤无仇,可雪怡却……
想起当年的事情,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年乔氏丧子,她与雪怡各执一词,孟澜不愿相信乔氏口口声声说的“是雪怡故意害我”,便草草了事,将乔氏扶正以作补偿。这么多年来,她们二人素来不交好,时不时便会闹出矛盾,由他在中间调节。
可如今,乔氏又一次出了事,他再难像当初那般理所当然地认为,“雪怡年纪尚幼,绝无害人之心”了。
听见孟澜的叹息声,孟雪怡迅速回过神来,眼神一凛。
想来父亲如今已察觉到一些端倪,极有可能已经怀疑上她。她绝不能坐以待毙,此事必须就此打住,若是按预想那般引出卜算不详,只怕效果会大打折扣,还容易叫父亲怀疑到她身上来。
毕竟,如今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好端端地站在这。
思及此,她正欲抬手唤来银霜,让她去打发了等在府外的吕大师。
可银霜刚刚靠近,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却猛然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一个翻身就朝底下的痰盂吐出一大口鲜血。
待吐完,孟听枫眼神恍惚地翻身回去,伸出手在空中晃,孟澜急忙过去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你可是有话要说?”
孟听枫点点头,他便俯下身子侧耳倾听。
看着少女双唇张张合合,孟雪怡心中不好的预感缓缓升起。
果不其然,听完孟听枫一番话的孟澜冷着脸站起来,“你,去请一位卜算大师来。”
孟雪怡心头一跳,走到孟澜身边,轻声问道:
“父亲,可是妹妹说了些什么?”
孟澜满脸严肃,原是不想说,在瞥见对方微红的眼眶时,还是心软了。
压低声音说道:
“听枫说自己梦到了奇怪的人,那人说孟家被人下了降头,将有血光之灾。此事诡异非常,必须寻得相术卜算之人破解此局,否则孟家危在旦夕啊!”
他说着,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警惕。
在他进京赶考当年,路遇一打着破烂招幡的乞丐,那人言他有做官之相,命中会遇贵人,劝他抓住机会,莫要错过玄机。孟澜原是不信的,直到他考取了功名却无官可做时,遇见了岳晶灵。
彼时他对岳晶灵的郡主身份并未知晓,只是偶然在灯会上帮助对方解了诗谜,多讨了几个好彩头,谁知岳晶灵竟心悦于他,最后二人结为夫妻。
从那之后,他的仕途便一路畅通无阻,时有阻碍也能被轻易解决,全都仰仗彼时的老丈人一家。自此,孟澜才真正相信了当初那乞丐的话,对相术卜算之事愈发着迷信任,甚至将其当作真理预言来看。
孟雪怡嘴角笑意渐淡,知道如今再叫银霜去斥退那人已来不及,接下来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又或者,最好管事出去寻的卜算之人,并非她提前安排好的那一位。
但终究事与愿违,哪怕相隔甚远,孟听枫依旧认出了那一位上一世口口声声说她是“害人的妖孽”的吕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