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谨勾唇冷笑,在衆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时,他抓起馀寒的手,按在树上,随着一声极高的痛呼,杯座边缘不规则的碎片生生扎进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出,将树干染红。
那一声痛呼也让程揽星的心跳滞了一瞬。
做完这些後,程知谨回到程揽星身边,捂住他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会脏了眼睛。”
馀寒忍着剧痛站起身,莫大的愤怒和耻辱包裹着他。
他捡起地上的酒杯,朝两人的方向掷去。
先前询问情况的白西装高呼一声“小心”。
酒杯在空中旋了几圈,即将与程揽星的脑袋亲密接触时,被人及时截胡。
“馀少爷今天不去给人舔鞋,改来这嚼舌根了?”
苏逸轩自景窗後走出,他扔下酒杯,一双眼睛眯起,明明笑着,却让人背後的冷意直往外冒。
这话一出,衆人对现场的情况知晓了七八分。
程揽星听到苏逸轩的声音时,有片刻的惊讶,但等扒下程知谨的手,看到站在他们身前的人後,倒没有那麽意外了。
馀寒脸上挂不住,顾不上还在流血的手,怒道:“苏逸轩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点?注意什麽?”
苏逸轩绕场走了一圈,停在白西装面前,先是笑着道了声谢,接着将他手上的酒拿走,转身朝馀寒走来。
馀寒怕极了他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但碍着面子,还是强撑着瞪眼直视他。
“馀少好兴致,什麽时候喜欢上泼人酒了?”
“你搞清楚,是他先泼的我。”
程揽星正在拿纸巾替他哥擦拭手上的血迹,听到这人又提起自己,提高声音,可怜巴巴道:“明明是你绊了我,不信我们就去看监控。”
馀寒心里那团火因他这话一下子窜到喉咙口,“贱人就是贱人,倒打……”
这话还没说完,苏逸轩手中的那杯红酒倾斜,从他头顶一滴不漏地流了下来。
馀寒呆在原地,沾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配合着红色的液体,看起来颇为滑稽。
周边人这回却不是看热闹的心态了,心里都在大呼不妙,但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出声。
苏逸轩扯下领带,缠在手上,他冷着脸,满身戾气尽数释放,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命的阎罗王。
天旋地转间,馀寒只觉得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飘荡在两人上空,脑海深处只馀苏逸轩那双猩红眼眸。
小腿处的剧痛唤醒了他,馀寒蜷缩起身子,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丶身上。
他连求饶声都发不出,喉咙里堵着浓烈的血腥气,“赫赫”几声,嘴里只流出源源不断的血。
衆人僵在原地,将这场暴行尽收眼底,但没人敢上前阻止。
很快,两人所在的地方积起一小股血,随时间流逝,慢慢汇成一大滩。
程知谨在一旁冷眼看着。
血腥气一点一点覆盖住院子里的花香。
程揽星原先确实是想给馀寒一个教训,但他没想过用这种方法。
这会看着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满脸青紫的脸,心下大骇。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他忙上前抱住苏逸轩的腰,想把他拉开。
但他的力气哪比得过苏逸轩。
“逸轩哥,够了,别再打了。”
苏逸轩的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血红色,愤怒早已将他吞噬殆尽。
他退化成人类最原始的形态,置身于荒原中,与身下的猎物殊死搏斗。
猎物在他的进攻下,慢慢失去反抗之力。
正要一击毙命时,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迟钝地动了动脑袋,胸口随呼吸上下起伏。
苏逸轩转过身来,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程揽星,良久,他低下头,靠在程揽星肩上。
搭在程揽星背上的那只手中,被染至看不出原先颜色的领带滑落下来,掉在地上,一旁便是馀寒那张鼻青脸肿丶辨不出五官的脸。
程揽星的脸上沾了血迹,他擡手想擦掉,才刚有所动作,苏逸轩便如梦初醒一般,迅速逃离。
他站起身,揉了揉额头,疲惫道:“走吧。”
四周的人散开,空出一条通道,苏逸轩走过去,滴了一路的血迹。
行至人群中,他偏头看过来,被他视线触及的人,都像被烫到了一般,连连後退,缩着肩膀做鸵鸟。
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先前泼了馀寒红酒的人。
苏逸轩眼里涌现出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的右手才递出去,触及上面的血迹,又收了回来。
就在衆人猜测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时,他却转了身,一步一步朝宴会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