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熙估量过,萧宁那边人心不齐,而自己住在萧府的这三年也不是白住的,对萧府兵防了解的清清楚楚,暗哨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管流多少血,伤不到他的乖乖,他还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监禁不知死活的人,没什麽好犹豫的。
他吐出一口气,京城深冬还真是冷啊。
得罪他的人就是如此下场,他陆明睚眦必报。
冷白的袍脚嫌恶躲开倒戈求饶的人紧绷枯瘦的手。
无情冷酷的未留下一句话。
没有无辜的人,他们都想踩着乖乖的尸骨往上爬,明明乖乖对他们那麽好。
死了倒也干净。
初雪挂在寒梅枝头,闪着水光,溅上血後更添颜色。
“都安排好了?”
“萧府的匾额都能换成陆府的”
陆昭熙微擡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
“呼”
他吐出口白气,擡手轻敲了下梨花木门。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打扰这边。
敲门声格外突兀。
就像敲在心上一样,静得可怕。
他背抵着雕花滑落下来,木门厚重,纹丝不动。
其实你早就知道是我的手笔,让你这般惨。你我官场斗了那麽多年,这麽精妙扳倒你的局,自然是我布的了。
头颅低下,单腿支起,架住一个孤高的身躯,和疲惫的灵魂。
她明日问起来他要怎麽回呢,只是因为几句斗嘴就把府屠了吗?
还是她把他拒之门外太过分了呢?足矣让他走出这一步。
要陆昭熙来说,还是得怪萧宁。他本来分得清“她”的归属权问题的。她是她自己的,他从来很尊重她,她受了气他也不会在她面前刻意显露自己弄权的本事,王家逼迫她,他询问她的想法後没有自以为是的替她出头——暗地里的绊子还要下的。
怪就怪在她纵容他,她好到让他误以为自己能够占有完全的她,模糊你我的界限,萧宁是陆昭熙的。
他的心彻底溃败,控制不住流泪。只能祈盼天快点亮起来。她觉睡得少,一旦深眠就像死了一样,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她。但天只要亮了就好说。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让人靠近这里,不让世间的纷扰有吵到她的机会。
乖乖就是太能睡了,这世界没她一刻都转不了。不知道她怎麽每次都睡得这样心安理得的,萧府冤魂会怪她的。
一门之隔,萧宁确实挨着门睡过去了,眼睛红肿,眼皮肿得高高的样子,许是放肆得哭了很久,药效撑着她在陆昭熙面前的体面,人後不需要僞装,她五感皆失,把自己搞得血污满身。
最後懒得动,干脆倚着门将就吧。她就着凉惹寒气怎麽了,他暂时又看不到。
尺寸之隔,门很厚重,撑得住这两位权臣的重量,同时把他们隔得很远很远,以至于感知不到对方。
***
也不知萧宁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如果当晚睡得晚一点,按她的身体状态,合该被活活气死的。
上天怜她,让她安稳了一个晚上。
“吱——”
打开门,刺眼的日光晃了眼睛,湛蓝的天闯进眼底。
萧府被收拾得很干净,受伤的有罪的羁押在牢,死去的埋山岗,抚慰家属的金银在清早也四处追人而去。
但这一切都悄然无声,府邸的主人并不知道。
她嗅了嗅空气中寒梅的香气,比往日又苦了些。她又熬过了一天,还蛮不错的。
脚下被什麽东西绊住了,萧宁低头一看,很惊讶他对自己近乎自虐般的行径——隆冬夜深寒,他外袍也不披,单薄的衫衣紧贴着肌肤,看上去就寒气四溢。
她以为人还睡着,所以低头看察看情况的时候,对上那没情绪的淡色眸子时,吓了一跳。
清泠泠的有如冰锥般。
这副躯体好像重新解冻了般,男人拿起外袍,慢慢站起来,直到大片阴影笼罩萧宁,比她高出大半个身量。俯下来就能亲到她。
男人手指动了动,搭着外袍的手臂擡起,萧宁感觉他要打她的样子,眼睛都不眨的望着他。
陆昭熙和她对视了眼,什麽话都没说,甚至没有索吻,他把门朝内大敞开,拿着外袍就进去,更衣漱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