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林脸色惨白一片,努力打着圆场。
旁人来说,只能算是弱势者的悲鸣,得到的只会有怜悯,而对于萧宁来说,太过真切,字字泣血,杀意四现,没人能否认一个当权者的恨意。
邵林还没做好安慰人的工作,就被一阵咳嗽的病音打断。
他眼睁睁看着原本只是气色有点不好的人,身躯不住地颤抖,最後咳出大片的鲜血来。
人最有生命力的时候只怕就是这几息之间,那蓬勃跳动的血脉,那血迹撒满纸面的形状,不住起伏攫取气息的胸膛,都在昭示着她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怎会如此?长风你竟欲谋害大人!”
季贺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扶住她,不可抑制接近哭嚎,
“邵林,你把大人气死了!”
“闭嘴。”
萧宁抹把血,淡声说。
季贺年作为和她一起谋划天下,交付後背关系的人,得知她瞒了他许久,还能二话不说接受事实为她筹谋,她还是深受感动的。
就是太吵。
“季贺年你再说不吉利的话把你捅个对穿信不信?”
她擡手阻止争吵,“老毛病了”
萧宁靠丸药撑住身体的法子终究不是长久之策,长风红着眼眶望着她。
“大人怎麽会咳血,还是鲜血?”
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啊。
邵林到底是有品阶的,沉声问她的亲近之人长风。
长风得了准予後声音森寒的说,“陆大人下的碧落毒,自六年前的江南晕倒後就一直潜伏体内,反反复复,不能根除,煞是痛苦。”
季贺年把人送走後恨铁不成钢地质问萧宁,“大人,您干嘛放过邵林这个两面派”
政客从不说假话,邵林答应王蒙的也会做到,最後几句和萧宁周旋的哑谜,委婉的提示了这点,以及萧宁可以就地杀了他。
怎麽说呢,政客无情,仔细瞅瞅,还是有情的。
萧宁擡擡手放过他。
邵林把论证思路呈给萧宁後就登他的青云路了。
窗边月色升起,瘦弱的手扯了扯身後被披上来的厚披风,月光洒满面庞。
萧萧冷风吹过,摇晃着屋内的碳火,扑闪扑闪的火星炸开。
季贺年抹泪,突然明白了。不消他的大人再多加点拨他这个愚笨的谋士了。
“那我之後还能看见大人吗?”
话音发颤,却又怕再被嫌吵,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发出不体面的声音。
沾着血的手掌躺了十几颗特效丸药,萧宁一把全塞进嘴里,唇红齿白地嚼碎,好像品尝不到苦味一样,冷冷地说,“就说我早已有不臣之心,他们何时联合弹劾我,我就何时造反,推了这朝代。”
五指合拢,指骨活动发出咯咯的声响。
***
“念念……”
刚刚沐浴过的人散着淡淡的清香和热意,十分委屈的从後向前圈住她的腰身。
“我今天下午都没有来烦你”
他的心跳老是不正常,心悸胸闷,凭着他的医术自诊,怕是生病了。
但他都没有好好抱着她。
他有什麽委屈一定会当即和萧宁讲的,这次也是一样。
他亲亲人的唇角,又蹭蹭她的侧脸,温柔缱绻。
“乖乖抱得我好紧…”
萧宁软着嗓音,微喘着气,眼眸带水望着他紧紧缠着她腰身的大手,然後再望向他淡色的眼睛。意味明显,让他放开一点。
那双大手听完後变本加厉,箍得她快喘不过气,他的气息本就凑她很近,几近和她交融,是薄荷香。
现在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什麽,离着她的唇只有几分距离,她可以清楚的数出他的曲翘的眼睫有几根,鼻尖相触,情人般絮语亲昵。
萧宁控制不住推了他一下,力道不大,但足以拉开距离。
男人有点不可置信,整个人有点发懵。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好热”
萧宁说。
他有点不爽,本来心里空缺一块的不安在安稳抱着人的时候刚服帖补上,他还没干其他的什麽呢,乖乖一没安慰他,二没奖励他,三还让自己放手,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