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说的话记得尤其清楚,他问,“有什麽遗言吗?”
她蹭蹭他的手,摇头。
他瞬间收回了手,她眼睛没睁,听动静他应该回去了。
她没来由的觉得人生好无趣,她活着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萧宁挣扎着起来让人拿纸笔来,擡头就看见他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你还没走?”
萧宁还蛮震惊的,脸色苍白一片,血色全无。
他嗤笑一声,转而凑近她的脖子,五指慢慢收紧,声音阴冷发狠,“就那麽不想活?”
他眼眸渗出点血,她看着他的眼睛吃力搭上他的手腕,艰难吐字,“大…胆…”
敢谋害本监国!
她虽然那瞬间了无生意,但是生病了结和被死对头谋害了结,这还是有区别的。
白到吓人的指骨苍白无力地掰开他的手,喉间再用力也不能说出剩下的话。
他被她握着的手指自触碰她起就在颤抖,而後她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细颤。
陆昭熙估计也觉得这样不体面,手指慢慢泄了力。
他装可怜。
明明快死的是她,他却是那种痛不欲生去了半条命的样子,他身上挣扎又绝望,他似是忍受不了自己这样的状态,看看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热烈和放不下。
蜡烛细灰慢慢飘扬而下,她的发丝被瞬间的空气扰动冲散,他紧紧拥着她。滚烫浮动的胸膛紧贴着她,
“我就原谅你这一次!……最後一次了”
他理智的声音彻底被淹没,留下的全是偏执和嘶哑哭腔。
他的心跳特别快,就像多年前洞房花烛夜,他强搂着她一样。
“…咳咳……你是不是有病,那麽大力掐我”
萧宁突然就不想死了。死对头手下留情,说明天意让自己继续活着。
“我真的快…喘不过来…气了”
陆昭熙凑近她吻上去,给她渡气,不安的揽腰的手终于慢慢松开。
“…唔唔……”
其实他都撑不到第三天就来看她了,踏进府门的那一瞬想的大概不是恨,而是那种即将要接近她的心窒和滚烫。
人生八苦他果真要尝个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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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的身体自那次高热不下後,就再也没有好转的迹象。陆昭熙是一个从来不会後悔和反思的人,从他向萧宁袒露心迹却绝不悔改,绝不软下来和她道歉就可见一斑。
但这次他好像越来越自责了,每每盯着她的目光就像後怕一样,他比以前还粘着她。
就是那种洗笔磨墨都要替她做了的那种,他趁着没人就要抱她,每隔两个时辰就替她把一次脉,如果她看奏折时间稍微久一点他就像她再次要抛弃他寻死一样,眼神里都是浓浓的警告和掩不住的慌乱。
他简直不像个权臣了。
哪有人这个样子的。
天啓二十一年,萧宁时年三十。
那是在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年,有的地方却刻意粉饰的很平静,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样。
“乖乖,别吹太久的风”
萧宁站在议事厅外,在可以看到建安城外城边际的地方多望了会儿,而後认命地裹紧自己的狐裘,转身走向他。
陆昭熙看到她这样气个半死,才说了不能受风,不能受风。他抱紧她,
“你是不是找死。”
“陆昭熙,你管太宽了!我这样的处处受限的人生还有什麽可活的,你听过一句话吗?宁要痛快死,不要茍且生!”
萧宁虽然乖乖窝在他的怀里,但嘴巴毒的很。这两人如果只听音不看形的话,真的就是怨家一对。
萧宁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她势在必得要把这场关于自由和生存的谈判谈妥。
他最忌讳她说生死之类的了,还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总是躲躲闪闪,她这次话直击他的痛点:你是我什麽人就要管我?她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就能管的吗?